楞严说通卷之九 巴县了庵居士刘道开纂述 成都昭觉沙门方 示鉴定 阿难!世间一切所修心人,不假禅那无有智慧,但能执身不行淫欲,若行若坐想念俱无,爱染不生无留欲界,是人应念身为梵侣,如是一类名梵众天。 此下明色界四禅十八天,而此先明初禅第一天也。阿难!世间一切所修心人,凡迷冥修,各各自谓真正修心,然而不假禅那,无首楞严定,无有智慧,无金刚慧,但以有漏静虑为因心,制彼淫习,而执身不淫,或行或坐,于一切时,想念俱无,爱染不生。夫六欲纵强忘情,不免身犯,此身全远,梵行方成。由彼身心俱洁,下无卜居,故临终时,应念而生梵世为梵民。如是一类,名梵众天,而较之欲界秽浊,又高出一层矣。 ○通后十八天,虽离欲染,尚有色质,故通名色界。又通名梵世,谓已离欲染也。通号四禅,为已离散动也。欲天但十善感生,此天兼禅定感生。然特有漏禅观六事行耳。六行者,厌欲界,是苦、是粗、是障。欣色界,是净、是妙、是离。此则凡夫伏惑,超欲界道也。问:前天亦间有禅定,而此界方名禅者,何故?答:以前结云:形虽出动,心迹尚交。自此以上,绝无女人。心迹俱离,无所交接。兼无食眠,三欲俱忘。稍觉饥倦,即入禅定。出定则饱满精明。是但以禅悦为食为息,而稍离粗重身心也。又此天独显戒德,而未彰定慧。后二天略显定慧,至文自见也。 欲习既除,离欲心现,于诸律仪爱乐随顺,是人应时能行梵德,如是一类名梵辅天。 此明初禅第二天,此天戒与定共也。夫前天欲习虽除,心相未至显现,此则离欲清净,心相现发着明,于诸梵行戒品,爱乐而悦豫,随顺而轻安,此即与定共之相也。是人临终,宿习不妄,应念而行梵德,不但清净身心,亦且弘扬德化,如是一类,名梵辅天,而能匡弼梵王矣。 身心妙圆威仪不缺,清净禁戒加以明悟,是人应时能统梵众为大梵王,如是一类名大梵天。 此明初禅第三天,此天戒与慧俱也。夫初天由执身而摄心,次天由心现而行德,此则双摄身心,得一如无二之妙,满足分量之圆,于是行住坐卧,皆妙圆而威仪不缺,以此清净禁戒,而又加以明悟,从定戒中发生智慧,此即与慧俱之相也。由其慧胜前天,堪为梵主,是人临终应念而生梵天,统摄梵众为大梵王,如是一类为大梵天,其德皆足以长人矣。 阿难!此三胜流,一切苦恼所不能逼,虽非正修真三摩地,清净心中诸漏不动,名为初禅。 此统结三天名初禅也。阿难,此三天者,皆胜欲界诸趣,同名胜流,已离欲界八苦故,苦恼不逼。虽非正修真三摩地,去首楞严大定甚远,然彼戒心清净,漏虽未伏,亦自遏抑不动,初得禅定,无有刹那杂念间入,故统而名之曰初禅焉。 ○禅有四类:一有漏禅,即今四禅也。二无漏禅,谓九想八背等也。三亦有漏亦无漏禅,谓六妙通明等也。四非有漏非无漏禅,即今经首楞严大定也。以上三天,疑非竪分。夫天民天臣天王,各居一层,何成一统?且臣民若许众多,而天王满天独居一层,彼此皆王,何所使令?或是以德之优劣相较,堪为民为辅为王耳。故列为三者,非一天尽臣民而无王,一天尽王而无臣民也。又初之二天,寻伺皆有。第三天,无寻有伺。由内有寻伺,故外感火灾,而火灾坏初禅也。 阿难!其次,梵天统摄梵人,圆满梵行,澄心不动,寂湛生光,如是一类名少光天。 此二禅,初天也。阿难,其次二禅,即此大梵天,统摄梵人者,而能圆满梵行。至于澄心不动,则寂湛之极而生光明,但光明尚劣,未极其量。如是一类,又升梵天一层,名少光天,所谓泰宇定而天光发,但非周徧湛寂之比耳。 ○此天疑从彼天中修来,葢蹑前行而但加圆满,则升此天矣。问:此与菩萨寂照何殊?答:人法二执毫发未动,但以离欲得定,定深生照而已,此其别也。又前有觉观粗动发生三识,今内净一心已无觉观,惟缘内尘,不同初禅有三识也。 光光相然,照耀无尽,映十方界,徧成琉璃。如是一类,名无量光天。 此二禅第二天也。从前少光,更发多光,光光相然,照耀无尽,映十方界,成琉璃色。此虽已极其量,犹未成音。如是一类,名无量光天,然非如净琉璃内含宝月之比也。 ○按此天虽不能映诸大千,而于本界亦覆小千,当满一千个四天下十方界也。 吸持圆光,成就教体,发化清净,应用无尽,如是一类,名光音天。 此二禅第三天也。夫光光相然,则成圆光矣。由是吸揽保持此圆光,即以光明代其言音,而成就教体。于以阐扬梵教,发清净化,随机开示,应用无尽。如是一类,名光音天。谓其不假言诠,而以光为音也。 ○按此天已无寻伺,故无语言,而但用光明作佛事。然亦非尽无语言也。如世间纸墨文字,虽代言教,岂尽废其言语哉。 阿难!此三胜流,一切忧悬(悬,不安也。或作愁,字之误)所不能逼。虽非正修真三摩地,清净心中粗漏已伏,名为二禅。 此总结三天,名二禅也。阿难,此三胜流,当定生时,与喜俱发,以有定喜,灭世间忧愁,故忧悬不能逼。虽非正修三摩,去楞严大定尚远,然而清净心中,已伏粗漏,较初禅之漏心不动而未能伏者,已进一筹,故统而名之曰二禅焉。 ○地持论目第二禅名喜俱禅,此三天总名定生喜乐地。忧悬与苦恼不同,苦恼乃粗重,切于身心;忧悬轻细,但涉于念虑而已。粗漏已伏者,谓以定力伏前五识。由伏前五,故无寻伺;未伏第六,故有喜乐。内有喜水扰动,故外感水灾,而水灾坏二禅也。前三天以戒胜,此三天以定胜也。 阿难!如是天人圆光成音,披音露妙,发成精行,通寂灭乐,如是一类名少净天。 此三禅第一天也。阿难!由前天人既以圆光而为教体矣,披光即披音也,披音则妙理自露,然有喜心分别乱动能障定乐,此天能依此妙理发成精行而通寂灭乐,离前喜动而生净乐,恬泊寂静故名寂灭,由伏第六识故相似二乘之寂灭,非生灭既灭寂灭现前之比也。如是一类名少净天,定乐才通净空初显,故名少净也。 ○能通而已,尚未能成,以犹劣故,名少净焉。 净空现前引发无际,身心轻安成寂灭乐,如是一类名无量净天。 此三禅第二天也。由伏六识,而似得人空,故净空现前。前但得净,此更发空,渐以虗豁,至无边际。且前通寂灭,但乐内心,此则身心内外,皆得轻安。积中发外,廓然广大,则寂灭已成,净空无量。如是一类,名无量净天,而升少净一层矣。 世界身心一切圆净,净德成就,胜托现前,归寂灭乐,如是一类名徧净天。 此三禅第三天也。前天净乐,止在身心,未名为徧。此则合世界身心,触处无非妙乐,是谓一切圆净。既世界身心圆净,岂非净德成就乎?然虽净德成就,原非可托可归之地。此天人便认此为终身托宿之地,而胜托现前;认此为清净极乐之乡,而归寂灭乐。将谓安身立命唯此已。而由前未融,世界虽净而不徧,今并融之。故如是一类,名徧净天,又升无量净一层矣。 阿难!此三胜流具大随顺,身心安隐得无量乐,虽非正得真三摩地,安隐心中欢喜毕具,名为三禅。 此总结三天,名三禅也。阿难!此三胜流随顺净乐至无量周徧。其为随顺也大矣。且初二禅心有喜受,故多散动,不得身亲受乐。今则喜受既除,身心安稳自在,受用无量妙乐。此虽非正得真三摩地乎,而安稳心中欢喜毕具。夫喜者,动心所发也;乐者,静心所融也。若在飞动,心纵乐而仍是喜支也;若在安稳,心纵喜而仍是乐支也。今欢喜而出于安稳,是谓离喜之喜、妙乐之乐。离喜、妙乐,故统而名之曰三禅焉。 ○地持论目第三禅为乐俱禅,此三天总名离喜妙乐地。葢前二禅虽有乐支,为喜支所障,今灭喜纯乐,故得其名也。又此三天已伏意识,虽无喜受,尚有出入息扰乱,故外感风灾,而风灾坏三禅也。 阿难!复次,天人不逼身心,苦因已尽,乐非常住,久必坏生,苦乐二心俱时顿舍,粗重相灭,净福性生,如是一类名福生天。 此下明四禅九天,而此明第一天也。然天虽有九,而四禅报境但有三天。第四无想乃广果别开,是外道报境。此四之上五不还天,乃圣贤别修静虑,与凡夫不同也。阿难!复次,三禅天人,初苦禅恼离,二禅忧悬尽,皆能不逼身心,苦因已尽。第三禅则无苦有乐,然而乐亦不当受之也。葢乐非常住,久必坏生,坏即成苦矣。此天既已离苦,亦不受乐,将苦乐二心一时顿舍。乐既不受,坏亦不生,苦坏双超,故粗重相灭。一切下地灾患已断,而清净福性油然发生,由舍生福,名福生天焉。可见不能舍乐则坏生矣,苟能舍乐则福生矣。舍不舍之间,此天之别于前天也。 舍心圆融,胜解清净,福无遮中,得妙随顺,穷未来际,如是一类,名福爱天。 此四禅第二天也。前天初专于舍,未免偏空,此既纯熟,渐不碍有,是谓舍心圆融。前以舍乐为清净,此则乐受既空,复不碍有,是谓胜解清净。以胜净生胜福,故福无遮限,有所愿求,无不如意,得妙随顺,直穷于未来际焉。然虽受报无穷,亦非真得常住,如是一类,名福爱天。谓诸天之福,惟此天为最可爱也。 阿难!从是天中有二岐路。 此明四禅第三天,而先别其有二路也。阿难,从是福爱天而升,焉有两条岐路,一直往而趣广果,一迂僻而趣无想,心念行业各自不同,学者可弗辨耶? ○贺云:二岐路者,一精进,一断灭也。不取苦乐,亦不厌苦乐,但以四无量心,薰修福德,证广大果,名广果天。若以苦乐为可厌,而执着舍心,精研不断,所谓苦乐心灭,厌舍心生,全是生灭之因矣。从此穷极舍道,获受灰心之果,彼自以为不生不灭,岂知生灭之因,必不能发明无生灭之性乎?初生此天,未全无想,经半劫始无,后半劫复生矣。 若于先心无量净光福德圆明修证而住,如是一类名广果天。 何谓二岐?一者若于福爱天中,圆融舍心所发无量净光,于是光中,但修四无量心,滋长福德,至于增盛圆明,克取修证,以为常住,如是一类,名广果天。葢福德圆明,则证果广大,色界诸天,所感福报,至此为极,故名广果也。要知四禅报境,惟此三天,第四无想,是福爱之差,及五不还天,乃三果圣人之别寓耳。 若于舍心双厌苦乐,精研舍心相续不断,圆穷舍道身心俱灭,心虑灰凝经五百劫,是人既以生灭为因,不能发生不生灭性,初半劫灭后半劫生,如是一类名无想天。 二者、若于福爱天中,舍乐之心双厌苦乐者,而精以研之,深搜细索,相续不断,而勤勇无间,圆穷舍道,而必求究竟,不惟乐受舍,而舍乐之心亦舍,以舍定灭除舍心,至于身心灰灭,浑成晦昧,冥然一空,如所谓槁木死灰者,其寿经历五百大劫,若是其长。不知其所谓灰凝者,非真不生灭也,如夹冰鱼,如压石草,其微细生灭流注,何甞止息?葢是人本以生灭为因,错依六识生死根本为本,修因强令灰凝,安能认取识精明元,而发生圆湛不生灭性乎?所以初生此天,习定半劫,始得灭想,此天报尽,至四百九十九劫半后,想心复生也。如是一类,名无想天,而并广果为二岐矣。 ○按广果天厌苦乐而增修福慧,此天则厌苦乐而精研舍心,此两天所以分岐也。横列岐路,则亦非竪分矣。问:此无想定与灭尽定有何差别?答:灭尽定既灭第六识,兼灭第七染分。无想但灭六识分别见,而诸邪见尚未能尽,何况其他?问:身界俱空,与下四空何异?答:出定则有,故不同也。又按三界总有二十八天,二惟凡位,五惟圣位,其余皆是凡圣同居。二凡位者,谓大梵天妄说能造天物人物,憍慢轻蔑,故圣贤不居。此无想天,惟是外道修无想定者生之,受五百劫无心之报也。五圣位者,即下五那含也。 阿难!此四胜流,一切世间诸苦乐境所不能动,虽非无为真不动地,有所得心功用纯熟,名为四禅。 此总结四天,名四禅也。阿难!此四胜流,同修双舍,故世间苦乐二境所不能动。以其不能动也,而遽谓之不动地焉,可乎?夫圣位第八,证真无为,名不动地,斯真不动也。此天虽非此地之比,而有所得心,有为功用,至此已觉纯熟,故统而名之曰四禅焉。葢真不动地者,以其灭六尽七也;有所得心者,但能伏六识也。圣凡疆域,判然不滥矣。 ○以上禅天,初禅伏鼻舌二识,无段食故。三禅伏前五识。三禅伏意识分别现行,故得妙乐。四禅伏意识分别种子,故得妙舍。总是伏第六分别见惑耳。然则孟子之四十不动,庄生之死生不动,较之禅天不动,已隔天渊。况如来真三摩地不动之体,便欲窃而拟之哉。 ○地持论目四禅为舍俱禅。 阿难!此中复有五不还天,于下界中九品习气俱时灭尽,苦乐双忘,下无卜居,故于舍心众同分中安立居处。 此明五不还天寄居广果之由也。阿难!此广果天中复有五不还天,为三果圣人所居。葢三果阿那含于下界五趣杂居地中,九品思惑俱已断尽,故苦忘,而欲界无卜居。复将断上三地各九品,故乐忘,而色界三地无卜居。惟四禅舍念清净是其同分,故独于此中安立居处。住此已断七十二品最细贪嗔痴慢,希成阿罗汉矣。 ○梵语阿那含,此云不还,谓不复欲界受生也。亦名五净居习气,即思惑种子。思惑谓贪嗔痴慢,任运而起微细之惑,非同分别中粗惑也。由彼难除,故分八十一品断之。葢于三界分九地,欲界共一地,色界四禅分四地,无色界四空分四地,地各分九品,共九九八十一也。五不还天既有胜劣,岂不均断惑之浅深而分居之。是则前四天似以次而断色界四地之惑,第五天似断无色界四地之惑也。然五天之所以异于四禅者,五天是圣,四禅是凡。凡夫伏惑而不能断,圣人断惑而不止伏,此其所由分也。五天断惑,虽渐断四地,至其寄居,止在第四禅之广果。以舍俱禅与舍念清净地,独为同分。而三禅以下,皆非同分也。俱舍论云:杂修静虑,有五品不同,故生五净居天。杂修者,以有漏无漏间杂而修也。静虑者,定慧均等之谓也。五品者,下中上上胜上极也。五天既皆从劣向胜,则按品分之,似亦无差也。 阿难!苦乐两亡,鬪心不交,如是一类名无烦天。 此明五不还天,第一天也。阿难!人当苦乐未亡,则厌苦欣乐,交战胸中,心岂不鬪?今苦乐两亡,则鬪心不交,入于清冷,有何烦燥?如是一类,名无烦天。准五品,当在下品。准断惑,应断初禅离生喜乐地中九品思惑也。 ○贺云:鬪心,指苦乐交战之心,非谓心与境鬪也。 机括独行,研交无地,如是一类,名无热天。 此不还第二天也。念之放谓之机,念之收谓之括。此天惟一舍念,或放起,或收止,更无余念杂于其间,是谓机括独行。前虽鬪心不交,尚有交地,今并其交地亦复研尽,则心如冰壶,清凉透彻,何热之有?如是一类名无热天。准五品当在中品,准断惑应断二禅定,生喜乐地中九品思惑也。 ○内无能交之心,尚觉外有所交之地。至于机括独行,则往来自由,研穷所交之地,了不可得。此二种天依希,尘既不缘,根无所偶矣。 十方世界,妙见圆澄,更无尘象,一切沉垢,如是一类,名善见天。 此不还第三天也。烦热既除,内心澄莹,发天眼通见,量徧十方界,触处皆妙,为妙见圆澄。外焉观境,更无障碍,是无尘象也。内焉观心,更无留滞,是无沉垢也。心境两亡,所见皆善,如是一类,名善见天。准五品当在上品,准断惑应断三禅,离喜妙乐地中九品思惑也。 ○尘象指境界言,沉垢指烦恼言。至此依希,十方国土皎然清净矣。 精见现前陶铸无碍,如是一类名善现天。 此不还第四天也。前天定体圆而定用未胜,此天即前之精见现前者,而天眼所通,随心成就,惟我陶冶镕铸而无所碍,亦同摩醯首罗随心造化一切万物,而特不同其贪权妄宰也。如是一类,显具变现之用,名善现天。准五品,当在上胜品。准断惑,应断四禅舍念清净地中九品思惑也。 ○按此天正与四禅同分,故合前三天、后一天而卜居广果焉。 ○陶铸无碍者,镕炼诸惑,不作障碍,能起十四,变化自在,如陶人范土,冶人铸器,随心转变也。至此依稀,所谓一切变现,不为烦恼矣。所以与彼不同者,彼我法二执俱空,此尚未得我空也。旧注以陶铸为造化万物,不知此帝释天之事,非圣人事也。 究竟羣机,穷色性性,入无边际,如是一类名色究竟天。 此不还第五天也。夫前天曰精见,曰妙见,见犹有色也。此则穷色而至于几微。且不但穷色而已,复能穷色性之性从何处起,则知性色真空,性空真色,清净本然,周徧法界,故入无边际。如是而究,方知色之究竟,故名色究竟天。准五品,当在上极品。准断惑,应断四空四地中三十六品思惑也。 阿难,此不还天,彼诸四禅、四位天王,独有钦闻不能知见。如今世间旷野深山、圣道场地,皆阿罗汉所住持故,世间粗人所不能见。 此结示五天惟是圣居也。阿难,此五不还天者,惟三果圣人得生而居之,虽不离广果一天,而彼诸四禅,即四位天王,亦但钦闻其名,而不知其处,不见其形。天王且然,况天人乎?所以然者,以四禅修有漏凡定,五天修无漏圣定,断惑与伏惑,粗细悬殊,故但仰嘉名,而不知其受用,不见其依正也。其不知不见者,譬如今之世间,凡旷野深山,如天台、竹林、峩眉、五台,皆是圣道场地,皆有阿罗汉于中住持,特世间粗人自不能见耳。五天之寓广果,何异道场之寓世间哉? ○细玩五天,未甞竪分五层,似但居广果一天,如圣寄人间,但闻而不见耳。若竪分为五,上下悬绝,自然不见,何必云此?况佛初只言此中,而未言此上,尤可证也。 ○昔云居膺结茆三峰,经旬不赴堂。洞山问曰:子近日何不赴堂?曰:每日有天人送供。山曰:我将谓汝是个人,犹作这等见解,汝晚来。膺晚至,山召曰:不思善,不思恶,是甚么?膺回庵,寂然晏坐,天人寻觅,三日不见,乃绝。四王之不见五天,亦犹天人之不见云居也。 ○唯识谓二禅以上不分王臣,此言四王者,或推尊上首,略似于王耳。 阿难!是十八天独行无交,未尽形累,自此以还名为色界。 此总结色界也。阿难!此十八天者,俱无情欲,故独行无交;尚有色质,故未尽形累。自此色究竟天以还,直至梵众天,同名色界而已矣。 复次,阿难!从是有顶色边际中,其间复有二种岐路,若于舍心发明智慧,慧光圆通便出尘界,成阿罗汉入菩萨乘,如是一类名为回心大阿罗汉。 此标圣独出也。复次,阿难!由前究竟天居色之顶,故曰有顶;与无色隣,故曰色边际。从是有顶、色边际中,其间上升,复有二种岐路焉。何谓二岐?由三果人,根有利钝。其根利者,若于舍心发人空智,思惑尽而空智满,慧光圆通,便可超过无色,横出三界,而直入菩萨乘。如是一类,名为回心大阿罗汉。谓回其欣上厌下之心,而顿出三界;回其舍大取小之心,而速入大乘也。然此等根器,岂可多得哉?足知钝根者,亦由舍心欣上厌下,生无色界,渐断渐证,而竪出三界矣。 ○此亦顺序而谈,故就便直约色究竟天。其实凡夫广果,外道无想,俱与空隣,俱可上入四天也。 ○贺云:二岐路者,一即色会空,一厌色入空也。 若在舍心,舍厌成就,觉身为碍,销碍入空,如是一类名为空处。 此下明无色界四天,而此第一天也。四天皆依偏空修进,初厌色依空,二厌空依识,三色空识三都灭而依识性,四依识性以灭穷研而不得真灭,是皆有为增上善果,未出轮回,不成圣道者也。以无色界第一天言之,大阿罗汉不可得矣。若在前舍心舍厌成就者,觉有身为质碍而不自在,即修空观而灭身归无,是谓销碍入空。葢厌色身如牢狱而必欲出离,以其厌色依空,故报生空处,名空处定焉。夫不悟性色真空而勤劬于销碍,岂知舍有而归无,何异逃峰而赴壑乎。 ○长水曰:舍心有二,若于有顶用无漏道断惑入空,即乐定那含也。二者若于广果用有漏道伏惑入空,即凡夫外道也。 诸碍既销,无碍无灭,其中惟留阿赖耶识,全于末那半分微细,如是一类名为识处。 此无色界第二天也。前天诸碍既销而无,则不依于色。此天无碍之无亦灭,则不依于空。其中惟留第八阿赖耶识全分俱在,及第七末那识半分微细。良以色空若在,全分末那俱在。今色空既尽,故惟半分末那入微细也。以其厌空依识,故报生识处,名识处定焉。在彼固自以为离色离空即性真也,而岂知迷实同于无想乎。 ○问:末那赖耶罗汉未了凡外,那含何以知之?答:此自佛眼了见,与之作名,非许彼知也。法华云:众生住于种种诸地,惟有如来如实知之。是也。 空色既亡,识心都灭,十方寂然,逈无攸往。如是一类,名无所有处。 此无色第三天也。前天空色既亡,惟留识在。此天厌患于识,凭深定力,二识现行俱伏不行,识心都灭,但见十方世界寂然逈无,不复前进。所谓杳杳冥冥之处,昏昏默默之乡,外道执为冥谛,老庄呼为混成,皆在于此。以其厌识归无,故报生无所有处,名无所有处定焉。只是前天更进深定,能所缘息,暂名都灭,岂同罗汉现行种子俱断之谓乎? 识性不动以灭穷研,于无尽中发宣尽性,如存不存、若尽非尽,如是一类名为非想非非想处。 此无色第四天也。前天方亡识心现行,未亡识性种子,故识性坚确,不曾动摇。此天强凭灭定之力,穷之欲尽,研之欲透,然而决不可尽也。于无尽中,强以发宣,必欲尽其识性而后已。于是二识如残灯然,半灭半明。良以灭定所逼,故如存不存,似灯半灭也;种体莫动,故若尽非尽,似灯半明也。由其如存不存也,则非有想矣;由其若尽非尽也,则非无想矣。如是一类,报生非想非非想处,名为非想非非想处定焉。行人至此,可谓极矣,岂知依然未出三界乎? 此等穷空不尽空理,从不还天圣道穷者,如是一类名不回心钝阿罗汉。若从无想诸外道天穷空不归,迷漏无闻便入轮转。 此总明圣凡出坠之地也。此等天人,初天穷色而归空,次天穷空而归识,三天穷识心以归无,四天穷识性以归尽。前二穷境,后二穷心,欲令心境皆空,故总名穷空。如此穷空,岂惟不达圆顿性色真空之旨,即人法二空之理,皆所不了。而妄欲起心,销之空之,灭之尽之,岂知终不能销空灭尽也。故自五不还天,穷空而入此天者,其根本尚正名不回心钝根阿罗汉,与前回心大阿罗汉相反。俟其八万劫满,断尽思惑,而亦出三界矣。若从无想诸外道天,穷空而入此天者,其根本原邪。以彼迷有漏天,作无为解,故八万劫后,受报已满,无所归托,仍入轮转矣。可不畏哉。 ○问,前于色顶,已判思惑断尽。不审斯人,在四空中,何所修断。答,前约利根,钝岂能同。钝根在五天时,前四断惑,同于利根。至第五天,不回欣厌之心,但加功销碍,求生四空。后半之惑,期于彼天断之。四空四地,每地九品。故至非想劫满方尽也。 阿难!是四空天,身心灭尽,定性现前,无业果色,从此逮终,名无色界。(此段经文,错简在后,今正而前之。) 此总结无色也。阿难,是四空天,前二天全无身境,是身灭尽;后二天伏识现行,是心灭尽。身心俱灭,故定性现前。在定时,有定果色,随化依正,自在受用。非若欲、色二界,业报所感,根身器界,皆业果色也。始从空处,终至非想,统名无色界焉,而三界备矣。 ○结名无色者,但凭定力,二十万劫,暂无依正,非真蕴空,永绝业果也。 阿难!是诸天上各各天人,则是凡夫,业果酬答,答尽入轮。彼之天王,即是菩萨,游三摩地,渐次增进,回向圣伦所修行路。(此段错简在前,今正而后之。) 此通结三界天人、天主、凡圣各别也。阿难,从四王天以逮非想,是诸天上有臣有民,则天人也;有君有主,则天王也。是各各天人都是凡夫,因中修十善、八定,而以六欲、四禅酧之,酧答既尽,又入轮回,所谓势力尽而箭还坠也。若彼诸天之天王,则是菩萨,寄位进修,不落轮回。如华严初地为阎浮王,二地为轮王,三地为忉利天王,四地为夜摩天王,乃至十地为摩醯首罗天王是也。 ○问:上界无恶,何亦有直堕三涂者?答:藏识杂种,远劫不忘,次第而熟,不能逾越。故天福报终,随彼熟种,任运而堕。此如来所以苦劝念佛,而求横出也。 此皆不了妙觉明心,积妄发生,妄有三界中间,妄随七趣沉溺,补特迦罗,各从其类(补特迦罗,此云数取趣,即中有身也)。 此总结三界皆妄也。合而言之,此三界二十八天,皆由不能了达本有,妙觉明心,从迷积迷,妄生三界。中间天人,业报既尽,不免又随七趣沉溺,数数受生,取于诸趣补特迦罗,各从其类,不得休息。若能了妙觉明心,则三界尽空,七趣皆灭,应念化成无上知觉,又安有积妄沉溺之苦哉? ○诸天趣竟 复次,阿难!是三界中(浑标三界,其实但居欲界耳),复有四种阿修罗类(阿修罗,此云非天,以其多嗔,有天福而无天行故。亦云无端正,以夫丑而妇美故。亦云无酒,以嗔无和气,酿酒不成故)。若于鬼道,以护法力,乘通入空,此阿修罗,从卵而生,鬼趣所摄(鬼道是前因,言彼原从鬼趣发心,护持经呪禅戒,以此法力,乘神通而入空界,与三夜叉天为隣。卵生飞空,因果类鬼,故入鬼摄也)。若于天中,降德贬坠,其所卜居,隣于日月,此阿修罗,从胎而出,人趣所摄(天中是其前身,彼在天中,或有损德,或天福已尽,俱同贬坠,居隣日月,生从胎出,故人趣所摄也)。有修罗王,执持世界,力洞无畏,能与梵王及天帝释四天争权,此阿修罗,因变化有,天趣所摄(四种之中,此为最胜,故称王。以别执持世界者,驱役鬼神,兴灾作福也。力洞无畏者,力量广大,通贯人天,无所恐怖也。既能司祸福,但其专权,不及诸天,故每怒而争之。经称化身十六万八千由旬,手撼须弥,诸天震恐,帝释四天,常与战鬪。今言梵王亦争者,或帝释不胜,则梵王以下,俱助力也。化生福力,俱等于天,故天趣摄也。)阿难!别有一分下劣修罗,生大海心,沉水穴口,但游虗空,暮归水宿。此阿修罗,因湿气有,畜生趣摄。(须弥入水八万四千由旬,修罗分四级而居,即此类也。以居水底,是湿生类。以下劣故,是畜生摄。经云:修罗衣食自然,冠缨服饰,纯以七宝,鲜洁同天。所餐饮食,随念而生,悉皆百味。惟彼凡所食时,末后一口,变为青泥,故不如人也。) (○修罗趣竟)。 (○详明七趣已竟)。 阿难,如是地狱、饿鬼、畜生、人及神仙、天及修罗,精研七趣,皆是昏沉诸有为相,妄想受生,妄想随业,于妙圆明无作本心,皆如空华,元无所着,但一虗妄,更无根绪。 此总结虗妄也。阿难,如是地狱等七趣,若精细而研究之,皆是昏沉之惑,发为有为之业,而妄想又惑业之因,故随妄想而受生,亦随妄想而受报。惑业苦三,如恶叉聚。然于业果不缚之妙,空有不堕之圆,惑障不覆之明,不由取舍修证之无作,而同名本心者,在此心中,直如空中之华,全无着落,惟是一槩虗妄而已,岂有根蒂头绪之可得哉? ○七趣皆病,而此经大定是药,如来所以深明病态者,意在激其速用药也。 阿难!此等众生,不识本心,受此轮回,经无量劫,不得真净,皆由随须杀、盗、淫故。反此三种,则又出生,无杀、盗、淫,有名鬼伦,无名天趣,有无相倾,起轮回性。若得妙发三摩提者,则妙常寂,有无二无,无二亦灭,尚无不杀、不偷、不淫,云何更随杀、盗、淫事? 此因病切药,而劝修大定也。上言无根绪矣,而此又指病根者,葢妄虽无体,起固无因,而妄理相应,续非无故,故复指也。阿难!我所谓妙圆明,无作本心者,人人皆有,个个不无,无奈此等众生,不识此心自有,而自昧之,如持灯觅吹,衣珠行乞,所以受此轮回,经无量劫,不得真净。欲界固不净也,即色界、无色界,自谓已净,而尚有随眠,亦非真净也。揆厥所由,岂无其故哉?彼杀、盗、淫,所谓三恶也。众生随顺三恶习矣,不知其下坠三涂,无足怪者。及稍有根器之人,反此三种恶道,则又以无杀、无盗、无淫为贵,而出生三善。庸讵知有之而成三恶,固是鬼伦也;无之而成三善,亦但天趣而已。于是夺有成无,从下升上;夺无成有,从上坠下。倾夺不已,正是轮回之性。而轮回所从起者,岂知不思善,不思恶,乃本来面目,正所谓本心乎?欲识本心,更无别法,惟是尅体对机,耳根圆通,三摩提一门耳。若得妙发此三摩提者,则闻性三德,应时呈现。妙矣,而无七趣系缚也;常矣,而无七趣生灭也;寂矣,而无七趣流转也。葢能反闻常住此性,则有之三恶,无之三善,二俱远离。曰有无二无,此先得人空,而出三界矣。无是二者之无,亦复销灭。曰无二亦灭,此成法解脱,而越二乘矣。当此之时,尚无不杀、不偷、不淫,如金屑不留于眼中也。轻病且无,何况重病,而更随杀、盗、淫事哉?是则欲识本心,而免轮回,信非修大定不可矣。 ○贺云:从上段至此,又归重持戒,作七趣结尾也。上云皆由随顺杀盗淫故,已揭出受病元因矣。恐人疑云天趣持此三戒,何以不免转回。不知此非持戒之过,乃以有漏心持戒之过也。无漏学中,纤尘不立,尚无持戒,何况毁戒。正痛绝三业之语。葢此经始终重戒,岂肯作游移之说也。 阿难!不断三业,各各有私,因各各私,众私同分,非无定处。自妄发生,生妄无因,无可寻究。汝勖修行,欲得菩提,要除三惑。不尽三惑,纵得神通,皆是世间有为功用。习气不除,落于魔道。虽欲除妄,倍加虗伪。如来说为可哀怜者,汝妄自造,非菩提咎。作是说者,名为正说。若他说者,即魔王说。 此结答问词,而戒勖真修也。阿难,汝问地狱为有定处,为复自然彼彼发业,各各私受乎?自我言之,造业则私造也,受报则同分也。既曰同分,非无定处矣。然此定处,从何所来?元是自妄之所招感。既所生是妄,实无有因,故不可究其起处也。然则汝今勉而修行,欲得菩提者,当遵何道乎?夫三恶三善,总皆是业。而由不达此三为系缚之本,障智之端,故又名三惑。汝之修行,须要除此三惑。不但只除有三,而无三亦除之。何以故?以三惑不可不尽也。若但除世恶,而不除世善,则对待不尽。纵得神通如天仙之类,皆是世间有为功用,伏现行而不除种子,习气不灭,遇缘复起,而终落魔道矣。既落魔道,虽有明眼人,欲其除妄,彼且自谓得无上道,而倍加虗伪,乘通造业,违远圆通,背涅盘城,枉费功力,翻成恶因,如来说为可怜悯者。且汝初问佛体真实,云何复有诸趣?得非以诸趣之有,归咎菩提乎?今而知种种诸妄,皆汝自造,则非菩提之咎也明矣。菩提无咎,佛体安咎哉?信乎三业之不可不断,三惑之不可不除也。若使末世劝人离此三种者,此人即为佛说。若赞此三种以为无碍者,即魔王说。其尚着眼辨识,无使羣言乱圣,鱼目混珠可也。呜呼,三摩之妙如此,而不肯勉力;七趣之苦如彼,而不思厌离。众生众生,吾末如之何也已矣。 ○劝离七趣竟。 第二大科,无始生死流转根本竟。 即时如来将罢法座,于师子床揽七宝几,回紫金山,再来凭倚,普告大众及阿难言:汝等有学(无学四阴已破,但余第五识阴,其天魔鬼神等粗外魔境皆已不至,故此全谈五阴魔,曲为有学,是以特举也)、缘觉、声闻,今日回心趣大菩提无上妙觉。吾今已说真修行法,汝犹未识,修奢摩他、毗婆舍那微细魔事,魔境现前,汝不能识,洗心非正,落于邪见。或汝阴魔,或复天魔,或着鬼神,或遭魑魅,心中不明,认贼为子。又复于中得少为足,如第四禅无闻比丘,妄言证圣,天报已毕,衰相现前,谤阿罗汉,身遭后有,堕阿鼻狱。汝应谛听,吾今为汝仔细分别。阿难起立,并其会中同有学者,欢喜顶礼,伏听慈诲。 此下详辨魔境也。当机但知请定,而定中所发微细魔境,非其智力所及,故无问。佛既开导大定,而魔军胜败,实大定成坏所关,利害非细,故动深慈,将罢复留,不待问而自说也。即时如来说法已毕,将罢法座矣,犹有不尽真慈,故揽几于床,回山再倚,普告大众及阿难言:汝等有学、缘觉、声闻,今日回心向大,吾今已说真修行法,指示反闻一门矣。然汝犹未识修奢摩等性、修二定者中有许多微细魔事,此等魔境不知不觉忽尔现前,皆能契合人心,使汝不能识其为邪为正。若汝胸中有一毫邪心未曾洗尽,彼则乘此一毫之隙,便能勾汝落于邪见矣。何谓诸魔或汝阴魔?如色阴中十种,方是初心自现,尚无外魔;受阴中十种,虽已召外魔,犹且潜入身中,而魔未现身也。或复天魔,或着鬼神,或遭魑魅,则想阴中十种也。正当魔现之时,全要办得一副辨龙蛇眼,方不为彼所惑。若道眼不明,为彼身转,则认贼为子,立使家宝尽劫矣。或自认为圣,或认魔为圣,皆认贼为子也。又有行阴所发十种心魔,识阴所发十种见魔,皆无外境,但是自心邪见,得少为为足。试举一以例之。如第四禅无闻比丘,但修无想为极则事,自谓成无上道。及天报已毕,衰相现前,想心复生,不知自己本非证圣,反谤阿罗汉身遭后有,而佛言不受后有者为妄。以谤法故,遂堕地狱,其毒如此,可不畏哉!汝等回心趣大菩提,岂可不知其利害耶?故我为汝仔细分别,非草草也。于是阿难起立恭敬,并其会中有学诸人,欢喜顶礼,而复听如来之慈诲焉。 ○世尊一往指示真修行路,而阿难等尚未亲历,不知途中艰阻。世尊是过来人,险阻艰虞,历历自试。故将罢座,而回身复留,一一指明途中所遇,令其自识,预备不虞。如爱子远行,慈母于临行时,嘱付途中利害,教其万分保重。如来不尽之慈意,亦如是也。 佛告阿难及诸大众:汝等当知,有漏世界十二类生,本觉妙明,觉圆心体,与十方佛无二无别。由汝妄想,迷理为咎,痴爱发生。生发徧迷,故有空性;化迷不息,有世界生。则此十方微尘国土非无漏者,皆是迷顽妄想安立。当知虗空生汝心内,犹如片云点太清里,况诸世界在虗空耶?汝等一人发真归元,十方世界悉皆销殒,云何空中所有国土而不振裂? 此言动魔之由也。佛告阿难及诸大众:汝知魔之所由来而恼汝乎?汝等当知,世界众生本觉心体妙明圆者,原与诸佛无二无别,谓众生即佛可也,谓佛即众生可也。良由妄想一动,遂迷此觉圆之理而成过咎,于是业相为痴,转相为爱,二种无明瞥尔发生。既一生已,则觉体徧迷,迷成空性,所谓晦昧为空也。既将全法界俱迷为顽空,于是化迷不息,遂生世界,所谓依空立世界也。是则十方有漏微尘国土,皆是迷顽妄想之所安立。妄想,总体也,即根本无明也。迷则能生有情见分,顽则能生无情相分,故皆彼立也。当知虗空之生汝心内也,不过如片云之点太清耳,况诸世界之在虗空者耶?可见其虗幻微茫易以销殒矣。且举世之人尽皆发妄不息,循声逐色,未有一人发真者。若汝等众中有一人焉,住大定,入圆通,真显妄破而发真归元乎?将见此十方虗空应时粉碎,皆悉销殒,何况虗空中所有之国土而不振荡分裂者耶?葢内动外感,凡事皆然,又何疑于大定也。 ○问:自古至今,发真不少,何故世界宛然如故?答:世界元是众生共业所感。一人发真,一人之世界销殒。若举世界人发真,则举世界皆销殒矣。然而安得有此?此世界所以宛然如故也。 ○道开曰:此方圣人云:致中和,天地位焉,万物育焉。西方圣人云:一人发真归元,十方世界皆悉销殒。乃孔子大圣,何甞位育。春秋释迦成佛,亦未销殒世界。固知存其理者,不必着其事也。 ○贺云:众生不可尽,世界不可尽。一人发真,众复感结,暂虽震动,旋复凝结耳。 汝辈修禅饰三摩地,十方菩萨及诸无漏大阿罗汉,心精通脗当处湛然。一切魔王及与鬼神、诸凡夫天(即无想天也),见其宫殿无故崩裂,大地振坼,水(河精、海精之类)、陆(山林、土地之类)、飞腾(大力鬼王、飞行夜叉之类)无不惊慴,凡夫昏暗不觉迁讹。彼等咸得五种神通,惟除漏尽恋此尘劳,如何令汝摧裂其处?是故鬼神及诸天魔、魍魉、妖精,于三昧时佥来恼汝。 此言动魔致恼也。夫一人发真,而十方销殒,国土振裂,魔宫其先受之矣。汝辈修禅,于行住坐卧中,严饬三摩,或反闻,或休歇,不昧不断,毫无渗漏。正当发真时,与诸菩萨,及诸无漏大阿罗汉,气味相投,心精通脗,混合为一,故当处湛然,清净不动,汝不动而魔动矣。于是上自天魔,及与鬼神诸凡夫天,见其宫殿无故而崩裂,大地无故而振坼,于是魔王之在水居陆居,及空居飞腾者,无不惊怖。惟下界凡夫,瞢然不觉,见大地动摇,或讹言阴阳失度,或谬传神鳌动目,而无惊恐耳。夫彼惊慴之魔王等非他,皆得五种神通,而但未证乎漏尽一通者也。五通既具,必知是汝定力所为,况皆恋此尘劳,必获所居之处,如何甘心令汝摧裂其处乎?既不令汝摧裂,故决定不容于汝入三昧时,彼众同来恼乱,意欲乱其禅定,彼始得安居也。魔来之故如此。 然彼诸魔,虽有大怒,彼尘劳内,汝妙觉中,如风吹光,如刀断水,了不相触。汝如沸汤,彼如坚冰,暖气渐隣,不日消殒,徒恃神力,但为其客,成就破乱。由汝心中,五阴主人,主人若迷,客得其便,当处禅那,觉悟无惑,则彼魔事,无奈汝何。阴销入明,则彼羣邪,咸受幽气,明能破暗,近自销殒,如何敢留,扰乱禅定?若不明悟,被阴所迷,则汝阿难,必为魔子,成就魔人,如摩登伽,殊为眇劣。彼惟呪汝,破佛律仪,八万行中,秪毁一戒,心清净故,尚未沦溺。此乃隳汝,宝觉全身,如宰臣家,忽逢籍没,宛转零落,无可哀救。 此言御魔之方,悟则无咎,迷则受邪也。然虽如此,行人不必惧也。彼诸魔者,虽有大力而发大怒,终是尘劳中物,岂若汝为妙觉中人,湛然空廓,周徧十方乎?纵欲加害于汝,如风吹光,如刀断水,终不能令光水之有动损也。不但不能加害,而汝反能化彼。汝喻如沸汤也,彼喻如坚冰也,沸汤若近坚冰,则暖气逼而冰自销殒矣,吾何畏彼哉?且彼虽恃其五通神力,而实劳扰无停,暂留不住,但为其客耳。所以成就其破乱禅定者,不在于客,悉由汝心中五阴之主人。若使主人心中不明,认贼为子,客则乘间而入,为恼为乱;若使主人当处禅那,惺惺了了,不受颟顸,则彼魔事虽强,无由动汝,其奈汝何?譬如贼劫主人,若主人深居不动,贼乃莫测,愈近愈恐,俗云强贼怕弱主是也;若主人自守不定,惊慌出走,鲜不为贼所执矣。夫其无奈汝何者,非汝力能胜彼也,良由明能破暗耳。葢汝住禅定,阴气已销,已入大光明藏,彼则咸受幽气,住于昏沈冥漠之乡。以暗近明,正如枭之入昼,罗刹之向阳,自然销殒丧魄而去,安能久留扰乱汝之禅定耶?信乎,惟觉悟者为无惑也。反是而若不明悟,则必被阴所迷,于彼虗幻境界,欣怖憎爱,亡失照理,不惟不能化彼,而反堕彼类。汝阿难,如是必为魔子而成就魔人矣。即如摩登伽,其人殊眇劣也,纵能呪汝,祗破一戒,其害尚小也。且汝心犹清净,未至沦溺也。若此等魔王,岂登伽之比哉?汝为魔子而成就魔人,彼乃隳汝之宝觉,全身坏尽道果,入无间狱。喻如宰臣之家,忽遭天王籍没,则不但失官罢职,而身且不免于形戮,展转飘零,无可哀救矣。魔害如此,可不警惧而慎察哉? ○此下详分五魔境相也。上科知动魔由于定切,则于魔之发端不惊,而预防无患。知成乱由于主迷,则于魔之究竟不动,而自守惟坚。然而所现境相多端,不详剖析,未必其不迷也。故今详与分辨之。此虽谈魔,而进修下手之旨存焉。学者不可不尽心也。 阿难当知,汝坐道场(坐八角坛等,是事道场;反闻专注,心不流逸,是理道场),销落诸念。其念若尽(即寂寂也),则诸离念(起信所谓心体离念等虗空界也),一切精明(即惺惺也),动静不移,忆亡如一(识忽起而为忆,如影现镜中;识忽灭而为忘,如影灭镜内。镜体如故,故曰如一)。当住此处,入三摩地,如明目人,处大幽暗(散心之人,但对目前现境,惟觉一区光明,曾不知余处皆暗。譬如黑夜对一室灯光,而室外无边昏黑也。今一旦不顾目前现境,专注闻中无边法界,此定成就,则现境都失,方觉十方悉皆黑暗。譬如吹灭室灯,连室也没了,通天彻地,浑成黑暗。故曰:如明目人,处大幽暗。笼潭吹灯,发明德山,正令入此三昧耳)。 (○又目前朗见山河等境,乃无明幻出。能见所见,皆无明所为。以其聚见于眼,开眼则明,合眼则暗。见不脱于根尘,光全居于黑暗。执之为实,何有悟期?如梦中人,不知是梦,但见目前明朗,谓实明了,全不觉在昏沉黑暗之中,岂有醒时?今入三摩地者,要须顿舍目前幻身幻境,丝毫不缘,努力反闻,当在此中,方觉无边黑暗。即同梦中人,觉知是梦,舍彼梦境,不更复缘,努力求醒,方觉昏沉黑暗,覆压迷闷也。)精性妙净,(离念自体,精而不杂,曰精性。逈脱根尘,曰妙。双超空有,曰净。)心未发光,此则名为色阴区宇。(暗室区覆,曰区。墙字局滞,曰宇。)若目明朗,十方洞开,(洞达一界,或至小千。)无复幽黯,名色阴尽,(如五重衣服,初脱最上一重也。)是人则能超越劫浊。(常途劫浊,以人寿百岁时,运入劫浊,总统五浊,而名恶世。今此自晦昧为空,结暗为色,即入劫浊。无量劫来,长眠黑暗生死之中。然此浊体,全依色阴幽暗为之。故今色阴尽时,晦昧即开,而超劫浊也。)观其所由,坚固妄想,以为其本。(坚执固结,妄情痴想。于外四大,坚执为身外实有。于内四大,坚执为心所住处。由是固结不解,成此色阴黑暗之体也。十一色俱是色阴,皆属坚固妄想。) (○观其所由,说者谓惟尽乃能观之,似不必然。只是出色阴之由,补上节之略耳。)。 此叙色阴始终之相也。阿难当知,我所谓魔,不出色受想行识而已。先以色阴言之,汝坐道场,专注反闻,销落诸念,所谓居一切时,不起妄念也。其念既尽,是名离念。此离念相,犹如虗空,于一切时,惺惺不昧,故曰精明。于是与动静之境无干,而动静不移,与忆忘之识无预,而忆忘如一,此正打成一片时也。当住此离念精明之处,便可入耳根圆照三昧。此之定境,如明目人,处大幽暗,眼所不见固暗,眼之所见亦暗也;眼之所见固暗,能见之眼亦暗也。此缘色阴所覆,精性妙净之心,未能发光,故目前所见,惟是黑暗。此黑暗相,即是色阴区局性真,如屋宇然,故名色阴区宇,此即色阴未破之相也。若使心光发泄,障碍皆通,即肉眼所见,明明朗朗,十方洞开,而前之黑暗,皆化成光明,内彻五脏,外彻山河,天上人间,悉如指掌,名色阴尽,此即色阴已破之相也。是破色阴之人,则能超越劫浊,以劫浊乃空晦暗中结暗所成,离此色阴,原无体故,所以尽则遂超耳。自今观之,始知色阴之由,元从坚固妄想以为其本,如伐树者,去其覆土,方见本根。今劫浊既开,观见色阴之由,亦自然之理矣。 ○问:诸色尚见,何以言尽?答:圆融中道,岂尽色成空耶?但尽阴不葢覆而已。良由真心元能随缘现色,而色不异心,本自明彻。如珠有光,还照珠体。但从无始迷己为物,徧成障隔。又认物为己,而聚见于眼。是以永沉黑暗,尽失其徧界之明。岂惟不知本明,兼亦不觉现暗。彼时有学者,尚属比量而知,方以觉得现暗。未能现量而见,岂即亲证本明?到此蹑解成行,入三摩地,于幽暗中忍住一番。功夫到日,忽尔色阴云开,亲证本明。一切坚顽暗昧根尘,皆如琉璃,内外莹彻。且不聚见于眼,而六根皆见,远近皆如目前。是之谓色阴尽。岂坏色成空者可比其万一哉? ○此下色阴中间十境也。中间者,即色阴将破未破中间,所谓交互之处也。良以藏心统含四土,不离当处,不越毫端。秪因色阴所覆,岂惟不见上三,即同居一土,现前朗见,能几何哉。尅论现见,特尘刹中一刹,一刹中一界,一界中一洲,一洲中一国,一国中一邑。一邑之中,亦但于所住所到之处,一区之明而已。一区之外,悉皆不见,悉是黑暗之境。然此黑暗中,一国一刹,乃至尘刹四土,无不包含。今入定者,既复舍彼一区之明,而全处无边之暗。当色阴未开之际,反闻逼拶之深。心光所流,或近彻身境,或远照十方,或浅射同居,或深臻三土。所谓忽远忽近,乍浅乍深,皆色阴将开之前兆,暂尔非常。有此十相,行人于此作证不作证间,魔佛异路,可不戒慎而加察哉。 ○四土者,同居秽土,同居净土,方便土,常寂光土也。 阿难!当在此中精研妙明,四大不织,少选之间,身能出碍,此名精明流溢前境。斯但功用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(钟云:虽是善相,取着成邪;任是恶相,若不取着,邪亦成正,境随心转也)。 此明外彻也。阿难,行人当在此幽暗之中,正好着力精究,研穷此妙明闻性,着些精彩,挨排将去。由斯研究,故得四大虗融,如云如影,不复密织坚实。少顷之间,此身透墙过壁,了无隔碍,此名心光泄露,流溢于目前坚碍之境。特因其精研功夫,逼拶之极,暂得如是虗融,随即失之,非同圣人证果,一得永得也。若使行人遇此境时,平平坦坦,略不介意,动止寻常,不生欢喜,不作证圣之心,则此境界,亦是过去宿习善根发相,未来入位开心先兆,可增信心,可诱精进,名为善祥境界,本无过咎也。若行人自无识见,又缺涵养,一遇此境,辄起证圣之解,则魔得其便,乘间而入,即受羣邪欺诳簸弄,渐成大害,至不可救矣。 ○近世悟人云:上得秦公岭,望见四部洲。从他四部洲,依然顾话头。所谓不作圣心也。 阿难!复以此心精研妙明,其身内彻,是人忽然于其身内拾出蛲蛔,身相宛然,亦无伤毁,此名精明流溢形体。斯但精行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明内彻也。阿难!行人复以此惺惺不昧之心,精研妙明闻性,其身忽然内彻,五脏开明,亲见蛲蛔,以手拈出,而身相宛然,亦无伤毁。此是精光流溢于形体,亦但精行逼出,暂现此相,不可为常,而非同圣证也。若不作圣心,则名善境界矣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所谓路途乐,终未到家者也。 又以此心内外精研,其时魂、魄、意、志、精、神(魂藏于肝,魄藏于肺,意藏于脾,志藏于胆,精藏于肾,神藏于心),除执受身,余皆涉入,互为宾主。忽于空中闻说法音,或闻十方同敷密义,此名精魄递相离合,成就善种。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明内外俱彻也。前之精研,初能外虗,次能内彻。□□又以此心合内外而精研之,至于二俱虗彻□时,除彼执受,身形安然,无所迁改。其余魂也、魄也、意也、志也、精也、神也,皆相涉入而失其故位。故魂则魂为主而余为宾,乃至入神则神为主而余为宾。如是其互为宾主,又闻空中说法音声,一处说也。或闻十方同敷密义,处处说也。夫五藏,内境也。空中十方,外境也。内虗故诸脏涉入,外彻故两处齐闻。据其涉入宾主处,名为精魄递相离合。或精离本位而合于魄,或魄离本位而合于精。余四亦然。葢离则失本位,而合则就他位也。此由初闻六根互用,薰成善种,故于定中偶一发露。非若圣人证入圆通,一得永得也。若不作圣心,则名善境界矣。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 ○今夫刻意凝神,讨论之极,则奇文丽藻,未甞经意,往往焕然得于梦寐,则精苦激发,神者偶现,类可知也。此上三科,虽分合内外,皆近彻身境也。 又以此心澄露皎彻,内光发明,十方徧作阎浮檀色,一切种类化为如来。于时忽见毗卢遮那(此云光明徧照)踞天光台,千佛围绕,百亿国土及与莲华俱时出现,此名心魂灵悟所染。心光研明,照诸世界,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现佛境也。行人又以此心专注反闻,至于澄露皎彻,而始觉之智融透;内光发明,而本觉之心发泄。于是十方徧作阎浮檀色,无情徧成金界也;一切种类化为如来,有情尽作佛形也。于斯时也,忽见毗卢遮那佛高踞金光台上,四面有千佛围绕,一华百亿国,一国一释迦,而国土莲华俱时出现。此何象哉?葢因宿昔耳根曾闻维摩、华严等经,而心魂灵悟所染习气,今于反闻妙定之中,心光被研,照灼于此实报庄严诸妙胜界尊特身相。夫实报深位所居,岂初心遽能亲见?不过暂尔一见,转眼即逝,非同圣人之实证也。若毫不为动而不作圣心,即名善境界矣;若作圣解而谓真证,即受羣邪矣。 ○禅家谓佛来也打,魔来也打,即是此意。文喜亲见文殊于笊篱上,急用饭匙打去,亦是见及此也。 又以此心,精研妙明,观察不停,抑按降伏,制止超越。于时忽然十方虗空,成七宝色,或百宝色,同时徧满,不相留碍,青黄赤白,各各纯现,此名抑按功力逾分。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。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空成宝色也。行人又以此心精研,反闻照理绵密,无丝毫间断,于过去之念更加抑按,现在之念更加降伏,未来之念更加制止,深忍深定,超越二乘及菩萨境。如是用功,鞭逼太过,忽见虗空成七宝色,或百宝色,或青黄赤白等色,彷佛切近寂光妙土。且此宝色,多分不碍同满,交杂不碍各纯,何缘而臻此胜妙哉?良由抑按功夫勇胜处,倍过常分,故所见妙境,非同浅浅,亦过其分。然不过定力逼发,暂得一见耳,非同圣人之一证永证也。若不作圣心,则亦寂光前兆,名善境界矣。若一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 ○钟云:观察者,审究妄心起处。抑按者,于起处遏捺之。降伏者,随抑从顺。制止者,恐后跳梁,更加防范也。 又以此心,研究澄彻,精光不乱,忽于夜半,在暗室内,见种种物,不殊白昼,而暗室物,亦不除灭,此名心细。密澄其见,所视洞幽,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暗中见物也。行人又以此心研究挨拶,澄彻清明,至于精光不乱,则心光凝定,不为明暗境移。忽于夜半暗室之中,见种种鬼神精魅、奇形怪状之物,了然分明,不殊白昼。而此暗室中原有之物,依然如故,亦不除灭。此何故哉?葢鬼神精魅,恒杂人居,而互不相见。今由用心细密,而见亦密澄,故寻常所不见者,今皆洞见。然亦不过研究澄彻之功,暂时发露耳,非为圣证也。若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 ○曾闻有人在静室中坐,忽见一人自地而出,一人从壁中来,对语良久,各复原处。又有见三五躶形人,高一二尺,窃室中米,旁若无人。如斯之类,难尽举也。 又以此心圆入虗融,四肢忽然同于草木,火烧刀斫,曾无所觉。又则火光不能烧爇,纵割其肉,犹如削木,此名尘并。排四大性,一向入纯,暂得如是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身同草木也。行人又以此心反闻功切,虗融之极,忘身如遗,忽然四体同于草木之无知,烧亦不觉,斫亦不知。惟不觉不知,故火不能爇,割肉同于削木。此何故哉?良由五尘并销,四大排遣,纯觉遗身,故无伤触也。然亦偶尔发露,暂得如是,非如圣人之证得性色真空也。若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矣。一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 又以此心,成就清净。净心功极,忽见大地,十方山河,皆成佛国,具足七宝,光明徧满。又见恒沙诸佛如来,徧满空界,楼殿华严。下见地狱,上观天宫,得无障碍。此名欣厌。凝想日深,想久化成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。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覩界覩佛也。行人又以此心,成就清净,纯理无杂。心净之功,至此已极。忽见十方大地,皆成佛国,七宝光明,具足徧满,是见同居净土也。又见诸佛徧满,楼殿壮丽,是见净土现在如来也。又见地狱天宫,上下无碍,是见同居秽土也。此何相哉?良由未入定前,诸经教中,闻说净秽二土,随起欣净厌秽之念,凝想日深,薰习成种。今于定中,反闻逼极,心光所灼,故悉发现。虽是实境,仍同幻化,非同圣证真得寂光土也。若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矣。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又以此心研究深远,忽于中夜遥见远方市井、街巷、亲族、眷属,或闻其语,此名迫心,逼极飞出,故多隔见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遥见遥闻也。行人又以此心穷极,反闻到极深极远处,忽于中夜心境俱静时,遥见远方市井街巷,历历在目,亲戚眷属,咸闻其语。此何相哉?良由研究功夫,逼迫其心,逼极而心光飞出,故障隔之处,皆能见闻。此亦暂时光景,非同圣人证得无边刹海,不隔毫端也。不作圣心,名善境界。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 ○交光曰:予亲见河南一僧,在潞偶然静坐,忽见乡闾市井宛然,见其兄于路被官责打。此是白昼,计其时日不久。乡人至潞,问之,乃分毫不爽。此必宿昔禅定善根,故偶现如此,惜其僧不知自重也。 ○总上九科,不出四土身境。一二三六七,共五科同居,近相也。四五两科后二,土相也。八九两科同居,远相也。独方便土相,未特显着,或可该摄于同居净土之中耳。 又以此心研究精极,见善知识(行人自见)形体变移,少选无端种种迁改,此名邪心,含受魑魅。或遭天魔入其心腹,无端说法,通达妙义,非为圣证。不作圣心,魔事销歇;若作圣解,即受羣邪。 此魔事发端也。上之九科,皆初心反闻,入三摩地,定心逼极,所发善境,非魔所为,要须作证,方成招魔之端。今此科是大定中,不为上之九境所迁,色阴将破,振裂动摇,魔心慌越,萃于斯时,故魔扰于是而发端也。又以此心研究反闻,已到至精至极之地,实与诸佛心精脗合。而色阴将破之时,行人忽见自家是个善知识,形体变移,或变佛菩萨,或变天龙罗汉,少选之间,迁改不定。此由未定之先,曾有邪心含受邪种,至此忽然发露,非真见圣也。又或防心不密,遭天魔入其心腹之中,令行人无端说法,能通达无边妙义,既现虗影,又发狂慧,岂为圣证哉?若行人知是魔力所持,而不作圣心,则不为魔罥系缚,而魔事消歇矣。若当作真实心开,而作圣解,即受羣邪矣。故用心者,不可不察也。 ○行人用功,自浅而深。魔魅肆扰,由微而着。故此节与下受阴十境,皆且暗中入心,令自发乱。直至想阴中,方乃飞附旁人,显然诳惑。旧说善知识即作旁人说法,亦即指彼所说。岂有发端之初,即遣实人来惑乱哉? 阿难!如是十种禅那现境皆是色阴,用心交互故现斯事。众生顽迷不自忖量,逢此因缘迷不自识谓言登圣,大妄语成堕无间狱。汝等当依如来灭后,于末法中宣示斯义,无令天魔得其方便,保持覆护成无上道。 此总结色阴十相,而勉令覆护也。阿难!如是十种禅那中所现之境,皆是行人自己禅观,与坚固妄想,交攻互战,或胜或负,现此十事。如一善境现,即是观力胜;妄想暂现复隐,即是妄想胜。观力由互出互入,不得互融,此魔之所以乘间而入也。众生顽迷,不自忖量己之见地与佛何似,功用与佛何如,但逢此暂现因缘,迷而不悟,便谓高登圣域,是未证谓证,未得谓得,大妄语成,堕无间狱,所谓初登于天,后入于地也。色阴魔相如此。呜乎!如来终当入灭耳。况从此以后,正法少而末法多,汝等当依如来今日之教,于如来灭后,以至末法之中,广将此义,宣示将来修禅观者,令彼晓了,无令天魔得其方便,于以保任维持,遮覆护卫此大定,而共成无上道焉。我今嘱汝,汝其勉哉! 阿难!彼善男子修三摩提、奢摩他中(止观双修耳。门即入流之观,亡所之止也),色阴尽者(于上之十境,或备经,或不备经,俱要明识,不为所惑。功夫到日,色阴自有尽时。后皆放此说之),见诸佛心,如明镜中显现其像。若有所得而未能用,犹如魇人,手足宛然,见闻不惑(喻若有所得也),心触客邪而不能动(喻未能用也),此则名为受阴区宇。若魇咎歇(即受阴尽也),其心离身,反观其面,去住自由,无复留碍(即能发自在用也。当知此不同坐脱而不能来者,彼但于前幽暗位中,凭定力以坐脱耳。所以九峰不许泰首坐也。此则色受俱开,体用俱备,去来无滞,洞山、法庆等是其人矣),名受阴尽。是人则能超越见浊,观其所由,虗明妄想以为其本(受阴无体,虗有所明,故名虗明妄想)。 此叙受阴始终之相也。阿难,彼善男子修大定中,前之十境不乱,则色阴尽而位当初,信矣。此色阴尽者,如明目人处大暗室,到此徧成光明,见诸佛心如明镜现像。葢诸佛心即我妙觉明心,众生向外驰求,终不能见。今于自心开处见之,本不在外,岂不亲切明白也?既是自心而复亲见,故若有所得,若实得其体也,但未能称体而发自在用耳。喻如睡中被魇之人,明见醒中之境,但为心染客邪,为所覆压而不能动。色阴已开,受阴覆人之状亦复如是,是则名为受阴区宇。谓有体而不能用,便是受阴区局,葢覆处也。夫心本不局,身中无始执迷,非局而局。生局现阴,死局中阴,无时不局于身,安有离身自由之分?若魇咎一歇,则其心离身而能反观其面,或去身外,或住身中,自由自在,视此身如传舍而无复留滞隔碍,此之谓能用也。此受阴已尽相也。夫受阴为身见之本,身见为诸见之本。既受尽离身,身见解脱,故能超越见浊。由此而观,可见心本不在身中,但是受阴妄为领纳,虗以发明。以虗故受,以明故受之而不谬,是则受阴之由虗明妄想以为根本而已。行人可不加察哉! ○钟云:神仙家出神,与今经所说,略似而实不同。彼有心求之,此无心得之。彼自谓妙用,此不作圣心。前色阴中,少选之间,自能出碍者,欲出也。遥见远方,逼极飞出者,渐出也。此去出自由,无复留碍者,妙乎出也。后想阴中,其心离形,如鸟出笼,而上历圣位,得意生身者,妙之妙也。彼有阴神阳神之说,色中二处,未别阴阳。受阴所说,彷佛阳神;想阴所说,则非彼阴阳所及矣。彼属妄想精魂,此修正觉三昧,根源自殊。总之,破色受二阴,而想行识三,居然未破,亦何足奇?而生奇想,便言证圣皷,发魔事,宜矣。 阿难,彼善男子当在此中得大光耀,其心发明内抑过分,忽于其处发无穷悲,如是乃至观见蚊蝱犹如赤子,心生怜愍不觉流泪,此名功用抑摧过越,悟则无咎非为圣证,觉了不迷久自消歇。若作圣解,则有悲魔入其心腑,见人则悲啼泣无限,失于正受当从沦坠。 此下十节明受阴将破未破之相,而此先明内抑生悲也。阿难!彼善男子当在此色阴已开、受阴未破之中,得大光耀,十方洞开,无复幽黯,其心发明,悟得一切众生皆同具此光明妙理,而枉受沦溺,却乃自责自咎己之执迷,不早悟度生而内抑过分,忽于静虗发无穷悲心,以至观见蚊蝱之微亦如己子,而怜其无知,愍其堕落,不觉流泪焉!此虽亦是同体之悲,但由功夫摧抑太过而发,于正受中不宜有此,必行人知非而悟,方得无咎,而非同圣人证得之同体大悲也。若能觉了是妄而不为所迷,所谓悟也。渐悟渐止,复还正念,则内抑之悲久自消歇矣!若作圣解,自谓已得诸佛大悲,则有悲魔乘间而入,见人则悲,啼泣不止,遂失正受,起无量颠倒邪念,而下从沦坠矣! ○摧抑过越者,本欲兴悲策进,以破受阴,但自抑太过,失于慈柔,反成招致魔附之端也。 阿难!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受阴明白,胜相现前感激过分,忽于其中生无限勇,其心猛利志齐诸佛,谓三僧只一念能越,此名功用陵率过越。悟则无咎非为圣证,觉了不迷久自消歇。若作圣解,则有狂魔入其心腑,见人则夸我慢无比,其心乃至上不见佛、下不见人,失于正受当从沦坠(见惑是受阴根本,故此下皆言见色阴消也)。 此明招致狂魔也。阿难!又彼修大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已消,如脱外衣,受阴明白,如见内衣。此时佛心明镜,胜相现前,一向虽闻心佛无二,未曾亲见。今既一旦得见,故感激过分,而发大勇猛。其猛利之心志,已齐于诸佛,自谓不历僧只,立地成佛。本为进破受阴,而忽高举齐佛之念,至于陵节粗率,过分越礼。岂知理虽顿悟,事要渐除,功用中安容此陵越乎?是必自反知非,乃得无咎,而非同圣证之不历僧只获法身也。若能觉了不迷,则此陵越之心,久自消歇。若作圣解,而谓直下承当是圣,则有猛魔乘间而入其心腑,逢人自夸,我慢无比,乃至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,必失正受,而从沦坠矣。 ○问,顿教不立阶级,一超直入,与此何殊。答,彼为高惟圣境,自限蹭蹬者,施应病之药耳。非一向以圆融而碍行布也。请详宗门信位人位之旨,则顿教人岂全废于位耶。吁,破色阴之圣人,谓三只劫一念能超,尚名陵率过越,引狂魔而入沦坠。今之自谓得向上一着效颦,诃佛骂祖者,不知破几阴,得何位。亦敢大言自夸,我慢恣肆,恬不知畏。圣有明文,何不省也。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前无新证,退失故居,智力衰微,入中隳地,逈无所见,心中忽然生大枯渴,于一切时沉忆不散,将此以为勤精进相。此名修心,无慧自失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忆魔入其心腑,旦夕撮心(病在一撮字),悬在一处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(此偏于定也)。 此明招致忆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受阴未破,前无新证,色阴已尽,归失故居。当此之际,但应定慧等持,入流亡所,久可尅功。顾乃智力衰微,莫能照见,堕在两楹,无所依倚,入中隳地,前后皆迷,回无所见矣。却又偏用定心,绝无慧水灌溉,而忽生枯渴,时时刻刻,深思沉忆,不敢走作,将此沉忆不散,以为破受精进之功用。此名偏用定力,以修治其心无照见受体本空之智慧,故自失其方便也。若悟得慧少定多,而还复等持,庶无过咎而已,岂为圣证哉?若作圣解,谓此心沉忆之定,证圣当然,则忆魔乘间而入,日夜撮心,悬挂一处,失其本定,而从沦坠矣。 ○问:古人谓置心一处,无事不办,何以异此?答:彼为散乱多者作对治药耳,非一向悬心为精进也。且撮字悬字,多少费力,多少不自在,视置心一处者,是非判然矣。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受阴明白,慧力过定失于猛利,以诸胜性怀于心中,自心已疑是卢舍那,得少为足?此名用心亡失恒审。溺于知见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下劣易知足魔入其心腑,见人自言:我得无上第一义谛。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(此偏于慧也)。 此明招致足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慧力多于定力,失于慧之猛利,以诸殊胜之性,怀抱于心胸之中,谓佛性本来具足,不假修成,自疑己身已是卢舍那矣,何处更有卢舍那,更须求进乎?于是得少为足,不复前进,所请太尊贵生也。此名用心之处,亡失恒审,不能恒常审试自德与佛德何似,唯是溺于己之知见,以为即是佛知佛见,而执性废修,以至于此。若能省悟审知,五阴尚未全空,安能齐佛德用,则可复于无过,其非圣证也可知矣。若自任舍那而作圣解,废修不进,则有一种下劣易于知足之魔,以类相附,入其心腑,大发狂言曰:我得无上第一义谛。言我言得,具足人法二执第一义谛,岂有是哉?失于正定而从沦坠,所必然矣。 ○问:先德云:心本是佛,不假修成。何也?答:此为惟执修成,孤负己灵者,作对治药耳。然亦有令人大死一番,竿头进步,极尽今时等语,何尝废修证哉?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新证未获,故心已亡(此与偏定科全同),历览二际(即中隳地也),自生艰险,于心忽然生无尽忧,如坐铁床,如饮毒药,心不欲活,常求于人,令害其命,早取解脱。此名修行失于方便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一分常忧愁魔入其心腑,手执刀劒,自割其肉,欣其舍寿;或常忧愁,走入山林,不耐见人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。 此明招致愁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破受之新证未护,破色之故心已亡。历览此色受二际,前不粘村,后不着岸,如立悬岸,恐遭堕落。见此艰险,心生大忧,过忧不知,展转成颠,如坐铁床,如饮毒药,厌活求死,止想解脱。此忧元从戒慎恐惧中来,亦是修行,但彼太甚,无复解慰方便,遂至如此。若使解得大道甚夷,放下便是,有何过忧之咎?且多忧岂为圣证哉?若一向执忧是圣,而不肯自宽自解,则有常忧愁魔乘间而入,或执刀劒以自割,或走山林而避人,发大风颠,失正受而从沦坠矣。 ○祖师云:大道迂濶,忙作甚么?又云:默默自知田地稳,腾腾谁放肚皮憨?又云:放四大,莫把捉。等无量方便,皆可忘忧,岂使魔得其便也? ○钟云:新证未获,故心已亡,忧魔生焉。前无新证,归失故居,忆魔生焉。何别?一是见前后双脱,不欲守前,不欲向后,从中别求一路,是以昼夜撮心,悬思挂念,而忆魔入也。一是见前后双脱,又欲守前,又欲退后,二念交发,不知何从,是以计无所定,旁徨愁闷,而忧魔入也。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受阴明白,处清净中心安隐后,忽然自有无限喜生,心中欢悦不能自止,此名轻安无慧自禁,悟则无咎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一分好喜乐魔入其心腑,见人则笑,于衢路傍自歌自舞,自谓已得无碍解脱,失于正受当从沦坠。 此明招致喜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处清净中,心得安稳,忽有无限喜生,心中欢悦而不能自止,此名偶得轻安,无慧力以自禁。若以慧眼观察,方得浅证,何足深喜?则喜风自息,仍归无咎,为其非同圣证也。若谓乐道乃圣心宜然,喜而不止,则喜魔乘间而入,见人便笑,自家歌舞,谓刀山火聚总是道场,酒肆淫房无非解脱矣。岂知清净心中纤毫不立,既失正定,能免沦坠哉?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自谓已足,忽有无端大我慢起(七慢之一,诸慢之总。七慢者,单、过、慢、增、邪、我、卑也),如是乃至慢(于劣计己胜,于等计己等,为单慢),与过慢(于胜计己等,于等计己胜,为过慢),及慢过慢(于胜计己胜,为慢过慢),或增上慢(未得谓得,计劣己多,为增上慢),或卑劣慢(对多胜者,自甘劣少,不敬不求,为𢍉劣慢),一时俱发,心中尚轻十方如来,何况下位声闻缘觉。此名见胜,无慧自救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一分大我慢魔,入其心腑,不礼塔庙,摧毁经像,谓檀越言:此是金铜,或是土木,经是树叶,或是叠华。肉身真常,不自恭敬,却崇土木,实为颠倒。其深信者,从其毁碎,埋弃地中,疑误众生,入无间狱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。 此明招致忆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便生满足,自高自大,不求师印。忽有无端大我慢起,持己凌物,趾高气扬,乃至单慢以及卑慢,一时俱发。彼其心中,虽如来亦在所轻,况声闻以下乎?此比前偏慧多狂,其过更甚。彼但谓本来同佛,此更谓超越诸佛也。慢之所起,皆由见得自己尊胜,无慧以救其弊。若有省察之慧,见得是法平等,无有高下,尚不见有一众生可慢,况诸圣乎?是则我慢之非圣证也,夫人而知之也。若执迷不改,而作圣解,则慢魔乘间入心,忽塔庙而不礼,毁经像而不顾,至谓檀越佛像是金铜土木,佛经是树叶叠华,自身活佛,反不恭敬崇此土木,何为檀越信之?果然毁碎埋弃,误己误人,其罪重大,入阿鼻如箭,亦其自失正受,而甘从沦坠也,伊谁责哉? ○问:临济之不礼祖塔,丹霞之烧木佛,德山说一大藏如拭涕唾帛,岩头说祖师言句是破草鞋,非大我慢乎?答:此为执外求而不达自心,执言教而不肯进修者,作此竣厉语以激之,乃一片真慈也。若使祖师真有慢心,且亦不免泥犁,况其他乎? ○近代此魔,徧地皆是,信口胡说,大言不慙,欺己欺人,昧天昧地。读经至此,当亦悚然知畏矣。 ○钟云:慢有七经,缺邪慢。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于精明中(即佛初示识精明元也)圆悟精理,得大随顺,其心忽生无量轻安,己言成圣,得大自在,此名因慧获诸轻清。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一分好轻清魔入其心腑,自谓满足,更不求进。此等多作无闻比丘,疑误后生,堕阿鼻狱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。 此名招致轻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色阴已破,故得精明;受阴将尽,故能圆悟精理;获意生身,故能得大随顺,所向如意。而忽生轻安,离诸粗重,轻也;豁悟自在,安也。既生轻安,遂自以为满足成圣,得大解脱矣。不知此但一时开悟,暂现此境,觉得身心如云如影,离重浊而获轻清耳。行人悟得轻清是暂,急须吐却,则可无咎,岂有圣证,何足自满哉?若迷而不悟,坐定轻清窟中,不肯拖泥带水,努力向前,则魔以类附,使之满足自画,卒为无闻比丘,不但自误,而兼误多人,加以悔恨谤佛,堕阿鼻狱,失于正受,而从沦坠矣。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于明悟中得虗明性,其中忽然归向永灭,拨无因果,一向入空,空心现前,乃至心生,长断灭解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空魔入其心腑,乃谤持戒,名为小乘。菩萨悟空,有何持犯?其人常于信心檀越,饮酒噉肉,广行淫秽,因魔力故,摄其前人,不生疑谤。鬼心久入,或食屎尿与酒肉等,破佛律仪,误入人罪(疑是误人入罪)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。 此明招致空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十方洞开,豁然明朗,于明悟中得虗明性,寂尔无法可得,其心忽然归向永灭,见得无作无受,拨无因果,而因果皆空,只见空心现前,其余一切断灭,皆由取着虗明,遂至于此。若悟此空是恶取空,非究竟空,则无过咎。然则断空岂圣证哉?若作圣解而守定不改,则空魔入心,使其执空谤戒,自谓饮酒食肉一切皆空,行秽行淫无非是道,见持戒者为小乘、为执着,见破戒者为大乘、为彻悟,且鬼入已久,香秽莫辨,甚至等屎尿于酒肉,破律仪而误人入罪,其失正受而从沦坠也必矣。 ○问:如志公、罗什、三车、蚬子、酒仙、布袋等,则又何如?答:此皆大菩萨应身,借此以作佛事,而为人解粘去缚者,岂拨无因果之谓哉? 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见色阴消,受阴明白,味其虗明(上只得虗明性,今则躭着爱乐矣),深入心骨,其心忽有无限爱生,爱极发狂,便为贪欲,此名定境安顺入心。无慧自持,误入诸欲,悟则无咎,非为圣证。若作圣解,则有欲魔入其心腑,一向说欲为菩提道,化诸白衣平等行欲(平等,犹云大家也)。其行淫者,名持法子,神鬼力故,于末世中摄其凡愚,其数至百,如是乃至一百、二百,或五、六百,多满千万(玩后王难句,则凡愚似专指女人,然行淫安得如是之盛?佛言不妄,当来末法之深,将必有矣)。魔心生厌,离其身体,威德既无,陷于王难,疑误众生,入无间狱,失于正受,当从沦坠。 此明招致欲魔也。又彼定中诸善男子,当色消受现之时,觉得虗明有味,味着不舍,深入心骨,其心忽有无限爱生,因味生爱,爱极发狂,遂变正欲而为淫欲。葢禅定中发于妙触,自在受用,不可为喻。有言过于淫乐者,即引淫欲之端也。此明是定中妙触受用,安顺入心,乃无慧力操持,而误入诸淫欲,正好用慧观察,一切不受,舍置透过,庶免过咎,岂可视为圣证哉?若迷而不舍,而作圣解,则有欲魔入心,令其说欲为道,自己行欲,又化人行欲,所摄凡愚女人,以供我欲者,数满千万,然所仗者,魔鬼力耳。及魔厌而去,神通即无。以摄愚故,明陷王法;以误人故,幽入无间,宛转零落,失正受而从沦坠,何可救哉? ○上科见惑所摄,此科思惑所摄也。 阿难,如是十种禅那现境,皆是受阴,用心交互(交互意同前科,而指文小异。如得光耀,乃至得虗明,性见观力,胜妄想也。发无穷悲,乃至无限爱,生妄想,胜观力也),故现斯事。众生顽迷,不自忖量,逢此因缘,迷不自识,谓言登圣,大妄语成,堕无间狱。汝等亦当将如来语,于我灭后,传示末法,徧令众生开悟斯义,无令天魔得其方便,保持覆护,成无上道。 此总结受阴十相也。阿难!如是十种禅那所现之境,皆是受阴与用心交攻互战所现。但众生顽迷,不肯自忖自量,逢着此等因缘,即不能谙其名字,不觉是过,而妄言登圣。大妄语成,则堕无间,言登反堕,殊可怜悯。汝等亦当将我今日之语,传示将来,庶令众生开悟,天魔退舍,末法之中,咸得保持覆护,而成无上道也。阿难勖哉! ○按此十种,魔事已成,非但如前引发之端,所以异于色阴也。然亦但言魔以类至,暗入人心,令其不觉自颠,而未及于天魔飞精,所以异于想阴也。 阿难!彼善男子修三摩提受阴尽者,虽未漏尽,心离其形,如鸟出笼,已能成就。从是凡身上历菩萨六十圣位(五十五位,前加干慧,后加妙觉,为五十七。并前三渐,恰满六十也。问:何故凡身便能历位?答:此约圆顿最利之根,不实取证。即以凡身上历诸位,以显圆融不碍行布,如善财、龙女之类。非若别教皆实取证,历三祗而后得果也),得意生身(喻如意去疾速无碍,而有三种:一、入三昧乐意生身,谓心寂不动,即相似初信至七信入空位也;二、觉法自性意生身,谓普入佛刹,以法为自性,即相似心八信出假位也;三、种类俱生无作意生身,谓了佛所证法,即九信、十信修中位也。常笑学仙者以出阳神为胜事,不知释宗浅位三意生身妙超无比,何况深位之十身乎?而顾妄谓阴神,真无知之言也),随往无碍。譬如有人熟寐寱言,是人虽则无别所知,其言已成音韵伦次,令不寐者咸悟其语,此则名为想阴区宇。若动念尽,浮想消除,于觉明心如去尘垢,一伦生死,首尾圆照,名想阴尽,是人则能超烦恼浊。观其所由,融通妄想以为其本。 此叙想阴始终之相也。阿难!彼善男子,修三摩提,受阴尽者,则见惑已尽,而分别我执亦尽。然思惑未除,俱生我执犹在,习漏未尽,直至七信位,不受后有,方为漏尽。此当二三信中,故未尽也。然虽不得漏尽,无四果之六,通十八变,而受阴已尽,不执身相,故能心离其形,如鸟出笼,所向自在,已能成就。从是凡身,上历菩萨六十圣位,举别教之经生累劫,证得一分,方到一位者,能以凡身而顿历之,所谓圆融不碍行布也。于是得意生身,随往无碍,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焉。此皆受尽之相也。然虽得意生身,而想阴未破,正如魇咎虽歇,而熟寐未醒,犹作寱语。此寱语人,自己虽不知作何等语,然所出寱言,已成音韵,而有伦次,令醒悟人,咸晓其语,是则名为想阴区宇。葢为受所覆者,见闻虽周,而全无用,喻魇不动。为想所覆者,虽比前有用,而未能圆照生死,喻魇虽去,而尚说梦话,非是醒言,别无所知也。此想阴未破之相也。夫觉明如镜,浮想如尘,尘动镜静。若动念尽,而浮想消除,则于觉明心体,如明镜当台,一尘不受矣。尘净而镜体自明,想除而觉明自净,则三界一类,分段生死,皆能知其生从何来,死从何去,而首尾圆照。此则想阴已破之相也。想虽居于五阴中间,而前二后二,皆依妄想,而粗细不同,何况一切根随烦恼。离此想阴,毕竟无体,故想尽而超烦恼浊焉。观此想阴之由,则融通妄想,以为其本。葢想能融变,使心随境,使境随心,如想酢梅,口中水出,能通质碍,故曰融通妄想也。想阴始终之相如此。 阿难!彼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圆明,锐其精思,贪求善巧。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(飞者,速遣之意。如飞撽飞票之飞精,即魔党诸鬼魅也。附人者,另附他人。葢受尽者,不能入其心腑,故假旁人惑之也),口说经法,其人不觉,是其魔着。自言谓得无上涅盘(其人,即所附之人也),来彼求巧善男子处,敷坐说法。其形斯须,或作比丘,令彼人见;或为帝释,或为妇女,或比丘尼,或寝暗室,身有光明。是人(求巧之人)愚迷,惑为菩萨,信其教化,摇荡其心,破佛律仪,潜行贪欲(此三句,是魔惑行人彻底主意。葢行人三学无缺,策进如飞,魔宫震恐,而设谋扰乱。惟期破戒导淫,则定慧俱纳于邪,身为魔子,魔乃晏安。若智强者,即此反为照魔之镜,任其神变莫测。但察毁戒诱淫,即知是魔,何至为彼所惑哉)。口中好言灾祥变异,或言如来某处出世,或言劫火,或说刀兵,恐怖于人,令其家资无故耗散。此名怪鬼,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(求巧之子,说法之师),俱陷王难(妖言惑众,王法必诛)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;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思惑是想阴根本,故此下十种,皆由贪爱而起也)。 此下十节明想阴将破未破之相,而此先明贪致怪鬼也。阿难,彼善男子受阴已尽,见闻徧周而虗,离身作用而妙,中间不为十境所惑而不遭邪虑,以此虗妙之圆定发明受尽境界。行人当此三摩地中,正好一念不起挨拶前去,奈何心爱圆明,于圆定发明者起一爱心,欲令觉心圆明无不了知,而善巧方便无不成就,将欲度生以行教化,故发愤锐思而贪求善巧,只此一贪便是动魔之本矣。尔时天魔见其受尽定深,己自不安,乃候得其贪巧之便,即飞遣精魅另附一人,无故自能口说经法,葢求善巧者亦以善巧惑之也。其所附之人不觉为魔所着,自言己身已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巧人前敷座说法,恐其不信又假神变以服之,须臾之间或比丘、或帝释、或妇女、或比丘尼,形像不一皆令彼见,或夜寝暗室身有光明,种种神异那得不动?是求巧人既愚且迷,见其如是即倾心曰:此真菩萨也,可不信其教化哉?于是昔之定心,今已摇荡。菩萨曰:律仪可破也。是人即破之。菩萨曰:贪欲可行也。是人即潜行之。所谓平生之力,坏于一旦,一一堕其术中,不复能出矣。且不特此也,是说法人,口中又好言灾祥休咎,变异怪诞之事,或言如来某处出世,如近世弥勒佛下生之类,或言劫火该死多少人,或言刀兵该死多少人,如是恐怖于人,令其弃家逃走,家资耗散,及至临期,了无其事,如此者名为怪鬼,即是贪习遇物成形者。至于年老成魔,方为魔使,而恼乱是人也。及其厌而去焉,彼人威福顿失,妖妄祸发,求巧之子,与说法之师,皆束手被诛,而陷于王法矣。魔害如此,可勿觉乎?是故汝当先觉,使眼如明镜,心如墙壁,纵魔党纷列,不能窥覰,何堕落轮回之有?若迷而不悟,皈依顺从,随他脚跟所转,则毁戒宣淫,其堕无间也必矣。 ○问:教中圣位,俱无堕义。既上历圣位,何故复堕?答:权渐中经劫历位,克定取证,故证圣即无堕义。如走者登山,匐匐层梯,节节歇息。迟则迟矣,而有升无坠。若圆顿不历僧只,一超直入,中间更不取证,直以初住为第一峰头耳。故曰:从是凡身,足见不取圣果。又曰:上历圣位,足见但是速以历过而已。如飞鸟升山,举翼即过无数梯层。速则速矣,而升坠不定。或惊疑于上,或牵爱于下。缓翼之间,已落千岩之底。故知识阴未开,未入圆通以来,不妨有堕义也。或曰:若是,则圆顿反劣于渐教乎?曰:是何言与?圆顿历时无几,而彼教经劫纡回,何止如圆顿之升坠乎?且圆顿以悟为要,如飞者恃翼,坠固易坠,升亦易升。如经文云:悟则无咎,即将坠而复升也。况秉圆顿上根者,多能爱求念绝,凡圣情忘,自无招魔之愆。特佛慈曲为嘱护,以戒备不虞而已。 ○道开曰:近世昙阳子之类,即此魔也。 阿难!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提中,心爱游荡,飞其精思,贪求经历(如南天台、北五台,化人之国、昆仑之墟,乃至十方诸佛国土,无不徧往。岂知无边刹海,不隔毫端,果熟因圆,自然发现,不必贪求也)。尔时,天魔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亦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菩提,来彼求游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,自形无变。其听法者,忽自见身坐宝莲华,全体化成紫金光聚(不自变而变他形成佛相者,由彼贪求经历佛土,故现刹土之佛,以投其好也)。一众听人,各各如是,得未曾有(土不一佛,故人人皆变化)。是人(即求游之人也)愚迷,惑为菩萨,淫逸其心(化定心而纵荡不拘也),破佛律仪,潜行贪欲。口中(魔口之中)好言:诸佛应世,其处某人当是某佛化身来此,某人即是某菩萨等来化人间(指目前皆是佛土者,以彼好游荡,故以此诱之也)。其人(亦指行人也)见故,心生倾渴,邪见密兴,种智消灭(从他故,邪见密兴;舍己故,种智消灭也)。此名魃鬼(淫习遇风成形者),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;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二、贪求经历竟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绵脗(绵,密也。脗,合也),澄其精思,贪求契合(澄者,静深不动也。契合者,谓以此心上契诸佛,下合众生也。殊不知工夫若到寂灭现前时,自然上同下合,不必贪求也)。尔时,天魔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实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合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。其形及彼听法之人,外无迁变,令其听者未闻法前,心自开悟,念念移易(谓心开之人,念念不同,如下文所云也)。或得宿命,或有他心,或见地狱,或知人间好恶诸事,或口说偈,或自诵经,各各欢娱,得未曾有(自开悟至此,皆现密契之事,以惑其心也)。是人愚迷,惑为菩萨,绵爱其心(缠绵爱欲,以遂其所求也),破佛律仪,潜行贪欲。口中(魔口中也)好言:佛有大小,某佛先佛,某佛后佛,其中亦有真佛假佛,男佛女佛。菩萨亦然(由彼求上契佛心,故言种种诸佛,以诱其契也。女佛,如近世以观世音为女人之类)。其人见故(见其密默开心之胜事,遂并其妖言而总信之),洗涤本心(将昔日正定之心,洗涤无余),易入邪悟(变易而入邪知邪解),此名魅鬼(诳习遇畜成形者),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,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三、贪求契合竟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根本,(爱穷万化之根本。)穷览物化,(如乌何因而黑,鹄何因而白,松何因而直,棘何因而曲之类。)精爽其心,(奋精神,竭心力也。)贪求辨析。(欲一一洞彻根底也。然此皆是如来尽性之事,而初心妄兾,是见卵而求时夜也。)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先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元。(元即根本也。)善男子,处敷坐说法,身有威神,摧服求者,令其座下,虽未闻法,自然心伏。是诸人等,(诸人即领魔法旨,递相转化,今在会中者。)将佛涅盘,菩提法身,即是现前我肉身上。父父子子,递代相生,即是法身常住不绝。(涅盘、菩提、法身,三常住果也。父父子子,虽一脉相传,而生死各不相代,且毕竟有时休,岂同法身之常住乎?推世法而谬滥佛法,非魔而何?近时满耳皆此魔言,闻者当速掩耳以避之也。)都指现在即为佛国,无别净居及金色相。(此又推秽土以谬滥净土,而拨无净居金相。如今之说,心净即是西方,别无莲华化生者,由彼贪求化元,故指目前断灭者为常住本,秽污者为清净根,以投其欲也)。其人信受,亡失先心,身命归依,得未曾有(先心本欲辨析万法深本,今因魔摧伏,反以肉身相生最鄙浅事为化理元,而谓佛三常住果亦不出此,乃至拨无佛境,但执目前,是则初求妙智,终沦至愚,岂非大失其辨析之初心,而随人颠倒哉)。是等愚迷,惑为菩萨,推究其心(将魔心推究以为至理),破佛律仪,潜行贪欲,口中好言(既令魔党宣秽言以扇惑已,复出秽言以印证),眼耳鼻舌,皆为净土,男女二根,即是菩提涅盘真处(大意无非诱人恣淫破戒坏大定尔)。彼无知者,信是秽言,此名蛊毒,魇胜恶鬼(恨习遇蛊成形者)。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,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,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四贪求辨析竟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悬应(谓多生有缘诸圣来应化也),周流(求之不止)精研(竭诚求之),贪求冥感(希感动于本善知识也。且感应之道,如水清月现,山鸣谷应,岂可以意求?一有此心,邪魔乘间而应之矣)。尔时,天魔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元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。来彼求应善男子处,敷坐说法,能令听众暂见其身(魔附之身),如百千岁(现老人相),心生爱染,不能舍离。身为奴仆四事(饮食、衣服、卧具、药饵)供养,不觉疲劳。各各令其座下人心,知是先师本善知识(因见其年老,故知是先世之师,前生知识。此正冥感悬应之事也),别生法爱,粘如胶漆,得未曾有。是人(求感之人)愚迷,惑为菩萨,亲近其心,破佛律仪,潜行贪欲,口中好言(既诈现冥感之事,复诈陈冥感之言):我于前世,于某生中,先度某人。当时是我妻妾兄弟,今来相度,与汝相随,归某世界,供养某佛。或有别言:大光明天,佛于中住,一切如来所休居地(佛何住乎?魔言可笑)。彼无知者(即求感人),信是虗诳,遗失本心,此名厉鬼(瞋习遇衰成形者)。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,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,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五、贪求冥感竟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深入,克己辛勤,乐处阴寂,贪求静谧。(详玩魔事,此科当是贪求宿命,疑与下科颠倒差误。今补下科之文于下。)心爱知见,勤苦研寻,贪求宿命。(爱知见者,欲尽知三世之境,而研寻处贪未来宿命,偏多不知,知见立而邪魔入也。)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本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阴。(知)善男子处,敷坐说法,令其听人,各知本业。(即宿业也。)或于其处,语一人言:汝今未死,已作畜生。勅使一人,于后蹋尾,顿令其人,起不能得。于是一众,倾心钦伏。有人起心,已知其肇。(肇,端也。此二句,他心通也。)佛律仪外,重加精苦。(如㧞发薰鼻,卧杵卧棘之类。)诽谤比丘,骂詈徒众,讦露人事,不避讥嫌。(攻发阴私,欲人信伏已也。似与眼耳二通无干。)口中好言,未然祸福。及至其时,毫发无失。此大力鬼,(即上上品神通力大之鬼也。)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。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。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。(六、贪求宿命竟。)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知见,勤苦研尽,贪求宿命(此应在前科,今补前科之文于下)。心爱深入,克己辛勤,乐处阴寂,贪求静谧(静谧是禅定极境,法华所谓深固幽远,无人能到之处。初心不应躁求,今且不但只求寂静,意欲静极发通,备知幽隐之事,此所以招感魔事也)。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殊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知(阴)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。是人(求谧之人)无端于说法处,得大宝珠(听法得珠,那能不惑)。其魔或时,化为畜生,口衔其珠,及杂珍宝,简册符牍,诸奇异物,先授彼人,后着其体(此化畜生,取听法者所得之珠,而授之说法之师,然后着其体也)。或诱听人,藏于地下(先以暗埋,然后对众出之,诱人惊信也。)。有明月珠,照耀其处。(对众之言。)。是诸听者,得未曾有。(如言得珠。)。多食药草,不餐嘉馔。(此下皆指魔附之人。)。或时日餐,一麻一麦,其形肥充,魔力持故。(食少形肥,皆惑人之事也。)。诽谤比丘,骂詈徒众,不避讥嫌。口中好言,他方宝藏,十方圣贤,潜匿之处。随其后者,往往见有,奇异之人。(宝藏埋藏,圣贤潜匿,皆阴隐之事,所以投求阴者之好也。)。此名山林,土地城隍,川岳鬼神,年老成魔。或有宣淫,破佛戒律,与承事者,潜行五欲。(州岳城隍等,世间所谓正神也。而亦为魔使者,由其宣淫破律,故为魔眷,而不敢违命耳。可见不持戒律,俱难保其为正神矣。)。或有精进,纯食草木,无定行事。(此三句似指山林之神。)。恼乱是人,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。弟子与师,俱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。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。(七、贪求静谧竟。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神通,种种变化,研究化元,贪取神力(神通神力,但得六根互用,自然具足,岂可贪求?一着贪求,便招魔事。所以古人,只贵眼明,不贵神通。仰山点罗汉云:神通即不无,佛法还让老僧也)。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诚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,来彼求通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。是人(魔附之人),或复手执火光,手撮其光,分于所听四众头上。是诸听人,顶上火光,皆长数尺,亦无热性,曾不焚烧。或水上行,如履平地。或于空中,安坐不动。或入瓶内(如此土冷谦是也),或处囊中,越牖透垣,曾无障碍。惟于刀兵,不得自在(不堪刀兵,显是邪魅)。自言是佛,身着白衣,受比丘礼,诽谤禅律,骂詈徒众,讦露人事,不避讥嫌,口中常说神通自在。或复令人旁见佛土,鬼力惑人,非有真实。赞叹行淫,不毁粗行,将诸猥媟,以为传法(如近世比脐度气之类)。此名天地大力,山精、海精、风精、河精、土精、一切草木积劫精魅。或复龙魅(龙亦成魅,如今日黄河活龙王之类),或寿终仙,再活为魅。或仙期终,计年应死,其形不化,他怪所附,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,弟子与师,多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,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八、贪求神力竟)。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入灭,研究化性,贪求深空。(妄想尽而真空显,生灭除而寂灭现。深空寂灭,非可贪之境也。一起贪心,便有魔扰矣。)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终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。来彼求空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。于大众内,其形忽空,中无所见,还从虗空,特然而出,存没自在。(出则存,入则没。)或现其身,洞如琉璃;或垂手足,作栴檀气;或大小便,如厚石蜜。(因贪空而现空,因现空而并现诸相。)诽谤戒律,轻贱出家。(即此便可验其为魔,神怪何足畏乎?)口中常说,无因无果。(因果空。)一死永灭,无复后日。(死后空,此论儒家盛执之。)及诸凡圣,虽得空寂,潜行贪欲。(谓诸凡之证圣者,虽不空寂,犹不断贪欲,我辈何为而不行乎?)受其欲者,亦得空心。(受其教而行欲者,亦得空心,魔力摄持,与之俱化也。)拨无因果。(以上皆拨无因果也。)此名日月,薄蚀精气。(二曜相迫,而致相亏,蚀则沴气成精矣。)金玉芝草,麟凤龟鶴,经千万年,不死为灵,出生国土。(问:金玉无情之物,何得出生?答:如苌弘之血化碧,此碧便非无情矣。大约天壤间何所不有,惟少见者多怪也。)年老成魔,恼乱是人。厌足心生,去彼人体。弟子与师,多陷王难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。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。(九、贪求深空竟。) 又善男子,受阴虗妙,不遭邪虑,圆定发明。三摩地中,心爱长寿,辛苦研几,贪求永岁。弃分段生(分段生死,自三果以下,见思未尽者,皆有之),顿希变易(变易生死,断见思尽,生法性土者,受之二乘无学,登地菩萨是也),细相常住(变粗身为细质,易短寿为长龄,此是罗汉境界。行破之后,自然得之。今此躁求,故招魔事也)。尔时天魔,候得其便,飞精附人,口说经法。其人意不觉知魔着,亦言自得无上涅盘。来彼求生善男子处,敷座说法,好言他方,往还无滞。或经万里,瞬息再来,皆于彼方,取得其物(至远成近,此五通中神境通也)。或于一处,在一宅中,数步之间,令其从东诣至西壁,是人急行,累年不到(至近成远,皆诈现可延可促,以投其欲也)。因此心信,疑佛现前(惊异其事,认优孟为叔敖也)。口中常说:十方众生,皆是吾子,我生诸佛,我出世界,我是元佛(无始根元之佛)。出世自然,不因修得(众生诸佛,皆由他生,其长寿岂有纪极?所以投其本念也),此名住世自在天魔(欲界第六天上,别有此魔王居处)。使其眷属,如遮文茶(此名嫉妬女,又名奴神,即役使鬼也),及四天王、毗舍童子(此云啖精气,即毗舍遮鬼,隷四天王部下),未发心者(已发心则护人,未发心则害人),利其虗明(利彼人定力虗明),食彼精气,或不因师(或时不必附人说法而亲现身)。其修行人,亲自观见,称执金刚,与汝长命(现金刚身,则称金刚而与长命),现美女身,盛行贪欲(现美女则行淫欲,如小说辽阳海神之类)。未逾年岁,肝脑枯竭,口兼独言(既自见魔现,与之行欲,他人不见,谓彼独言,彼实与魔言也),听若妖魅(徐而听之,即此行人亦似妖魅矣)。前人未详(前人即行人也,不详其意,误中其谋),多陷王难(以妖䍦法),未及遇刑,先已干死(肝脑竭也),恼乱彼人,以至殂殒。汝当先觉,不入轮回,迷惑不知,堕无间狱(十贪求永岁竟)。 阿难当知,是十种魔,于末世时,在我法中,出家修道。(昔佛住世时,诸魔坏法,佛神力故,皆不能坏。魔作誓言:如来灭后,依教出家,破坏佛法。佛即堕泪曰:无奈汝何!譬如师子身中虫,自食师子肉。是知末世坏法比丘,皆魔侣也。)或附人体,(或附比丘。)或自现形,(自现比丘。)皆言已成正徧知觉,赞叹淫欲,破佛律仪。先恶魔师,与魔弟子,淫淫相传,如是邪精,魅其心腑。(自说法之师,传与弟子,如是相传,总是一淫,总是邪精所魅也。)近则九生,多逾百世。(害延后世,源流不绝,何其长也。)令真修行,总为魔眷,命终之后,必为魔民,失正徧知,堕无间狱。汝今未须先取寂灭,纵得无学,(大阿罗汉。)留愿入彼末法之中,起大慈悲,救度正心(见谛直正。)深信(乐欲无厌。)众生,令不着魔,得正知见。(慧眼圆明,洞照魔奸。)我今度汝,已出生死,汝遵佛语,名报佛恩。(观佛遗难,足知阿嘱。四分入灭,亦假示现,而依佛留愿,在世冥救也。) 此嘱当机留愿度生也。阿难当知,此十种魔者,曾有誓言,于后末法世时,削发披缁,入我法中,破坏我教,虽如来无可奈何也。且自起初,恶魔所附之师,传与弟子,代代相承,淫淫不绝,自九生以逾百世,害亦长矣。此教盛行,令真修行之人,生为魔眷,死作魔民,失正见而堕地狱,再无出头日子,害亦烈矣。降魔护正,非子而谁?是故汝今未须先取寂灭也。纵使已得无学,亦当且留悲愿,入彼末法之中,起大慈悲,度此正心深信之众生,令不着魔,而得正知见焉。庶于汝所云,愿今得果成宝王,还度如是恒沙众者,为不虗矣。况我今度汝,已出生死,一大事已明,此恩可不报乎?然汝无别可报也,遵依今日佛语,留愿度生,流通教法,即名报佛之恩。庶于汝所云,将此身心奉尘刹,是则名为报佛恩者,为不虗矣。汝勉乎哉!吁,钦闻斯嘱,而不痛心下泪者,木石人也。 ○总结独多此一段,与前后不同者,以此十魔破佛律仪,更甚于四阴诸魔,故须苦口叮嘱也。 阿难!如是十种禅那现境,皆是想阴用心交互,故现斯事。众生顽迷,不自忖量(此与前稍异。前之忖量,谓不忖己之所造胜劣与佛何如也。此之不忖,谓不忖说法人之真假也),逢此因缘,迷不自识,谓言登圣(此亦异前,谓得圣师而登圣果也),大妄语成,堕无间狱。汝等(前专责阿难,此等字兼嘱大众)必须将如来语,于我灭后,传示末法,徧令众生开悟斯义,无令天魔得其方便,保持覆护,成无上道。 此总结想阴十境,而勉令覆护也。讲与前同。 ○尊者所以结集诸经者,受佛嘱也。即今教法流通,孰非尊者悯世之心,悲救之力耶。 楞严说通卷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