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讲录卷第二
明 柴紫 释乘旹 讲录
新安受法弟子 汪益源 校梓
尔时阿难及诸大众(至)与不生灭二发明性。
冠注: 此述已迷悟,以请示二性也。阿难谓:前闻世尊呵此非心,及法身断灭,我实惊惧不宁。且离此心外,更无别心。今蒙指出眼中见性,即我真心,复赐印可,则惊疑稍息,所以泰然。兼自念言:从无始来,失却本心,犹如穷子舍父逃逝。妄认缘影,亦如认贼为子。今日开悟,又如失乳婴儿,忽遇慈母。是以先礼谢,后请益。所悟惟何?闻佛指出二种根本,则悟身中有真有妄。命我揣摩此心,有体无体,则悟身中有虗有实。又云:念念生灭,遗失真性,则悟身中有生灭与不生灭者。虽得开悟,尚未明彻。愿闻如来显出身心中,何者是真,何者是妄,何为生灭,何为不生灭,一一发明,令我知此真妄等性可也。观此,则彼认自身中,必有真妄等二种性,尚未知其分量,故请发明。而上舍动求静,则可知矣。
时波斯匿王起立白佛(至)诸有漏者咸皆愿闻。
冠注。 此述邪疑以请正教也。匿王未闻佛法时,但见迦旃延,毗罗胝子,咸言此身死后断灭,名为涅盘。盖由不知七八二识,故不达转藏识即如来藏,而反执断作常也。今值佛虽闻二种根本,及见性不灭,犹自狐疑。故请佛云何开发指挥,令证知此心不生灭地,则宿疑氷释矣。夫此真常,非特匿王欲知,凡诸有漏者,莫不愿闻也。然匿王此问,正为发明念念生灭中,有不生灭性。迦旃延,此云剪发。毗罗胝,云不作。皆立断灭宗者。涅盘译有多义,犹以不生灭为要义。狐乃疑兽,凡人多疑者似之。
佛告大王:汝身现在(至)当从灭尽。佛言:如是。
冠注: 此将示生灭中有不生灭,而先征其生灭也。意谓汝言此身死后断灭,且不问汝,死后问汝,现在肉身,为同金刚常住耶?为复毕竟变坏耶?匿王便答:我今此身,终从变灭。佛更征之曰:汝身尚未曾灭,云何知灭耶?世尊垂语,谆谆提醒,若匿王能向未灭而知灭处荐得,即证无生矣。然顿悟虽不得,而渐细工夫,亦自有分。观匿王答云:我此无常之身,虽未曾灭,我观现前念念迁谢,新新不住,以至殒亡不息等语,则无常迅速,惕然在念,故能因现前不住,而知当从灭尽,何待死而后知灭哉?故佛言如是者,印其所答不谬也。新新不住,犹云交臂,非故也。
大王!汝今生龄已从衰老(至)如何见比充盛之时。
冠注: 此兼举老少审之,令其自勘而详叙也。故佛但问衰老颜貌,何如童子之时。匿王更答少壮老三时颜貌,大相悬殊。言在孩孺时,肌肤腠理,滋润鲜泽。及至长成,精神备固,血气充满。而今颓年,迫于衰而形色枯悴,迫于耄而精神昏昧。其发白而皱,宛然衰耄之态。逮将不久,如何见比充盛之时。况童子之时,又不必言矣。
佛言:大王!汝之形容(至)故知我身终从变灭。
冠。注: 此密加详审也。意令匿王从粗至细,将生灭细惑,推至于一念,而后方与指出。不生灭者,承上云:据大王所言,汝之形容,应不顿朽,乃因渐而至于此也。王曰:变化密移,我诚不觉,唯见寒暑迁流,渐至于此,宜乎渐衰,而非顿朽也。何以知之?我年二十之时,衰于十岁,三十之时,又衰于二十,以至于今六十有二,返观五十之时,宛然强壮。然此推度,犹以十年为率,不过騐其大略耳。若令我微细审察,岂独一纪二纪之变化,实为年变月化,日谢时迁。若更沉虑而思,审谛而观,刹那刹那,念念不停,故知此身终从变灭也。此乃见行阴之工夫,即阿难前以六识为真常,犹不能及,况凡夫粗心,而能觉之乎?书云:殂落者,以魂升于天曰殂,魄降于地曰落。此经但以老相日升曰殂,壮色日降曰落。亦如先德云:我初生孩童时,刹那刹那,念念已死,何得今日反畏死乎?是也。刹那,至促时也。以九十九刹那为一念,一刹那具九十九生灭,以利刃断一丝为一刹那也。十二年为一纪,牒前十年变其文耳。
佛告大王:汝见变化(至)我今示汝不生灭性。
冠注: 此征生灭中之不生灭也。世尊见匿王历叙生灭工夫细密,可以示不生灭性,故问曰:汝既知刹那不停,终归灭尽,能知刹那之处,有不灭者耶?王闻此语,不觉悚然,故合掌白佛:我实不知斯王,王所久昧者,早知有此,自不受外道所惑矣。佛言:汝既不知,我今于中指示汝不生灭性,以灰汝断灭之执也。
大王!汝年几时见恒河水(至)年六十二亦无有异。
冠注: 此于生灭境上,示不生灭性也。佛先牒匿王之语,而后审其三岁所见之水,与十三所见之水云何?王答言:如三岁时,宛然无异。乃至于今,年六十二,亦无有异。即此便显生灭境中,原有不生灭者。然水之迁流,不舍昼夜。而六十所见之水,亦岂即三岁所见之水耶?所谓不异者,水之性也。迁流者,水之相也。即相以达性,故曰江河竞注而不流。今使达境明心,故先辨境而后辨见也。耆婆,此云长命。谒此天神,求长命也。
佛言:汝今自伤发白面皱(至)踊跃欢喜得未曾有。
冠注: 此重审观河之见,以示见性不灭也。牒上云:汝今自伤发白面皱,定比童子时异。则汝观河之见,有童耄不?王言:不也。佛即指示曰:汝面虽皱,而此中观河之见,精性未曾皱。皱者变,而不皱者亦不变。变者受灭,而不变者元无生灭。云何于汝生灭身中,同受汝之生死?既现前不受生灭,而言死后断灭,固已谬矣。况犹引末伽梨等,都言此身死后全灭,名为涅盘,又谬之谬者也。王闻是言,信知身后舍生趣生等语,为除凡愚断见则可。若以舍生趣生,得未曾有,为喜证无生,则不可。何以故?纵见到此,乃第八识之分齐,而真性岂有取舍乎?斯正一灵何去,皮袋犹存。而不知一灵皮袋,皮袋一灵也。即如世尊曰:而此见精,性未曾皱。只重一性字。若见精,即上根本中识。精虽真,而兼于妄,如第二月也。然世尊亦是将机就机,不以法强人。匿王止见得行阴,而第八识尚未之见,岂以真如实性强之乎?不容不知。亦不可执此以论匿王之得失也。末伽黎云:不见道。同前二人,皆断见外道也。
阿难即从座起,礼佛合掌(至)愿兴慈悲,洗我尘垢。
冠注: 此蹑上文以生疑也。阿难先请发明二性,世尊为匿王指出观河不变之见性,已发明念念生灭中,元有不生灭性。而阿难反生疑滞,意谓见闻全是生灭,可说认见闻而遗失真性。若此见闻必不生灭,云何世尊上来名我等辈遗失真性,颠倒行事耶?故请开示。阿难不知上来所说之不生灭者,乃见性而非妄见也。见性如真月,见精如第二月,见闻如水中月影,即此是阿难遗失及颠倒处。故下文先明颠倒,次明遗失也。
即时如来垂金色臂(至)不知身心颠倒所在。
夫斯倒正,非有莫大之别。但与一物上不循物理,以首作尾,以尾作首,即谓之倒。反此则谓之正,而正倒元未甞离于物。是故众生与佛同一体性,若认心境为实有,则转法身而为五蕴四大矣。若达心境本无,则转四大五蕴为法身矣。故以心包太虗,性融法界,为正徧知。执心在身内,法生心外,为颠倒见。而为正为倒,亦皆名相而已。阿难能于世尊问处,达得名字性空,则妄想情尽,求正徧知亦不可得。而颠倒所在,岂实有之乎。母陀罗,此云印,相好也。法身无身,以万法为身,而亦无身相可得,故曰清净法身。目睛不瞬,即释上瞪瞢二字义。
冠注: 此发明颠倒相也。诸佛众生同一体性,曾未遗失,特颠倒见耳。夫心中之颠倒,难以言表,亦难领会。故世尊只得指模𦘕样,向有相处发挥,令阿难易晓。是以垂手下指,问定阿难曰:汝见我手为正为倒?阿难伎俩已尽,不敢自决,亦不能无言,乃曰:世间众生以此为倒。且即推干曰:而我不知谁正谁倒?世尊就语而追之曰:若世间人以此为倒,又将以何为正?阿难被世尊一语鈎定,不能脱去,则曰:若如来以手上指于空,则名为正。世尊即竪臂告之曰:若汝等必以上指为正,则当以首作尾,以尾作首。汝与世人一类瞻视,何得言世人以此为倒,而汝不知谁正谁倒耶?然凡物元无正倒,唯以循常为正,异常为倒。若手以上指为正,何得时时而下垂乎?若手以下垂为倒,何不时时而上指乎?以此观之,凡对境如如,称性而知,则为正知;逐境纷纭,强生分别,则为颠倒。由汝等辈多生见解,而如来毫无作意,则知汝身与诸如来清净法身比类发明,则如来之身当名正徧知,汝等之身当号性颠倒。汝等既以手指于上为正,自以手垂于下为倒,则是如来以汝身为倒,法身为正;汝等自以法身为倒,汝身为正。今将正知且置勿论,随汝谛观,汝身与佛身各称颠倒者,其颠倒二字今在何处?斯乃世尊更加锥札,要阿难向二身中指出颠倒名字实在何处。阿难被世尊一拶,与诸大众若瞢若哑,不知身心颠倒所在。
佛兴慈悲哀愍阿难(至)宝明妙性认悟中迷。
此节文为后文三科七大张本。此处指如来藏现起根身器界,向后文乃会根身器界归如来藏,其文义互相照应,若合符节。向后文虽广,唯销得此处一物字耳。
冠注: 此发明遗失真心也。前呵责云:此非汝心等,要令知妄无体。又云:诸法唯心所现,要令灭妄归真。阿难到此,仍认妄失真。世尊愍其瞪瞢不悟,故发海潮音(云云)。世尊说法,不前不后,应不失时,喻如海潮。色指一身,为五蕴之首。心指第六意识,为一身之主。诸缘指前五根,为能缘之根。及心所使,心指第六,第八皆可。所使指前五识,若以第六为主人公,为分别依,即为第六所使。若依第八发起,即为第八所使也。诸所缘法,对上能缘根说,广指六尘,收尽山河大地等法。唯心所现,指第八识,能现见相二分。而见相二分,该尽情与无情也。然第八识心,又是真心一念,随缘现起。故申释上文云:以此观之,汝之色身,及主汝一身之第六意识,皆是真心中所现之物耳。遇物而照,不被物蔽,曰妙明。徧彻万法,而不杂纤尘,曰真精。具足众义,曰妙心也。故责勉阿难曰,云何汝等遗失妙心妙性,反认悟中迷耶。不假修而自妙,曰本妙。融通万法,本不流动,曰圆妙。乃用之妙也。皎洁坚实,贵重无比,乃体之妙也。旧说心之与性,体用互称。心则从妙起明,圆融照了,如镜之光。性则即明而妙,凝然湛寂,如镜之体。认悟中迷者,不能即幻妄而悟本妙,反遗本妙而认幻妄也。即上以动为身境,及认物为己等,皆是也。若据理而论,则二乘人皆悟中之迷者,凡夫反迷中之悟者。是故古德以二乘人喻如去汁之灰,凡夫喻如完灰。谓二乘人虽在悟中,永无成佛之期。凡夫虽在迷中,犹有成佛之时也。
晦昧为空,空晦暗中(至)咸是妙明真心中物。
此段经文,明示从真起妄,为向后三种相续张本。按本经宗旨,唯显诸所有法,不出一念。而一念生起,万法俱有。一念息灭,万法俱无。非法自有无,而有无由心也。古云:智者除心不除境,愚者除境不除心。亦云:迷不识性,悟不识空。皆合斯旨。文中六为字,亦当体察。犹云空不自空,因无明以为空。色不自色,因空以为色。身本非身,由妄执以为身。昏扰扰相,元非心性。妄认为心性,而心性非在身内。既认昏扰之相为心,决定惑为色身之内。
冠注: 此明心现万法之由也。承上云色心等法,固唯心所现,最初因何而现起?所谓一念顿起,万境全彰。若在本妙明心,宝明妙性,一念未起时,则世之身心色空等法,一无所有,浑一心性耳。若妙明心性,随缘而动,则迷性明而为无明。故于一念虑间,便着于空,而遂以空为顽虗。既以空对无明,浑然暗昧,而复于暗中胶结不舍,则因空执色。既分空分色,则无明渐成妄想,而妄想杂于色尘,而更妄认四大想相以为己身。如是从迷积迷,以妄承妄,则分内分外,仍聚外缘,摇内妄想。以内妄想,趣外奔逸,昏昏不明,扰扰不停,旋执此昏扰扰相以为心性。既一迷而执此昏扰者为汝之真心,则决定惑为此心唯在色身之内。殊不知内之色身,外洎山河,以至虗空大地,皆是妙明真心中所现之物耳。
譬如澄清百千大海(至)如来说为可怜愍者。
冠注: 此喻总结遗真认妄,及颠倒行事也。譬如澄清百千大海弃之,惟认一浮沤体,目为全潮者,喻如阿难遗弃广大妙明心性,而反妄认四大为身相,昏扰扰相为妙明心性。殊不知此身此心,乃妙明心中现起,如大海中一浮沤耳。穷尽瀛勃,汝等即是迷中倍人者,法喻相参,而最紧切也。喻中谓认沤为海者,岂独认一沤体,迷弃大海,将徧海之沤,搜穷认尽,唯见浮沤,终非见海。弃海认沤,复认沤为海,乃迷而又迷者也。喻如阿难认此妄身妄心为妙明心性,岂独认一身心,迷失妙明心性,认至于千生万生,惟知四大缘影,终不能知妙明心性。迷真逐妄,复认妄为真,是亦迷而又迷者也。然沤不离海,坐在大海之中,而不能见海,喻如妄不离真,自居妙明心中,而不知妙明心性,岂真有遗失哉,唯颠倒见耳。如我垂手下指,反以为倒,竪臂上指,反以为正,等无差别也。夫身居海外,而不知海者,犹不足怜,况身在海中,而不知海耶。喻如阿难若使真正遗失,似犹不足深悯,今本未遗失,而终不能得,如怀珠乞丐,枉受穷苦,如来所以说为可怜悯者。全潮,犹云全海之潮,指大海言。瀛渤,海之异名,亦指大海也。
阿难承佛悲救深诲(至)拔我疑根归无上道。
旧说圆音,有三不可思议。一者殊方异类,皆同本音。二者大小浅深,随解皆益。三者有缘隔远,皆同目前。㧞我疑根者,谓唯此疑最深,自不能拔,故仗佛力以㧞之。阿难至此,始知多闻习气,深厚难除也。
冠注。 此述疑请决也。世尊发明者,绝诸能所对待之真心。阿难犹执能所缘心,还是以攀缘心为自性也。意谓一向颠倒沦溺,今承悲救。一向遗失妙心,今承深诲。感佛大慈,故垂泣叉手,而复请问。言我虽承佛如是妙音,悟得妙明心性,元是自己本来圆满,包括十虗,徧周法界,曾未遗失,亦不生灭之常住心地。但为我等一向遗失此心,妄认缘心。故佛以妙心诲我,以缘心斥我。然而我今现闻法音,现悟真心,皆用缘心。盖所信真心者,缘心也。瞻仰如来者,亦缘心也。世尊令我悟得者,乃圆满真心。虽名常住,现今不得其用。若舍缘心,将何受法。是故徒获此心,未敢认为本元心地。而使我疑似不定,取舍末由。愿佛哀愍,宣示圆音,拔我疑根。令断疑归一,成无上道也。
佛告阿难:汝等尚以(至)无所了故,汝亦如是。
冠注: 此责其认能诠而遗所诠也。阿难认能缘,而佛先遣所缘。若所缘之境忘,则能缘之心渐息矣。意谓我费多番饶舌,特为除汝缘心,以契真性。而汝等至今,尚以缘心听法。汝等既以能缘妄心,听我所说圆妙心法,则此圆妙心法,翻成所缘妄境,而安得证此法性。夫法性者,即汝等妙明心地,而非我之音声也。要知我说法者,如指月之人。汝听法者,如看月之人。若能因我法音,发明自己妙心,此是因指识月,而忘其指者。若徒逐言句,被声尘所转,此是以指为月,而反忘月体者。岂唯不识月,亦不识指。岂唯不识指,亦复不知明之与暗。何以故?为指体暗,月体明,而于明暗二性,无所了知故也。今汝认法音为所缘之境,而起能缘之心,以迷失法性,亦复如是也。
若以分别我说法音(至)各有所还云何为主。
冠注: 此责认缘心而迷妙心也。上遣所缘之境,今遣能缘之心。承上云:汝曰现以缘心𠃔所瞻仰,若以能分别法音者为汝真心,则此心自应离所分别之法音,有能分别之性。夫无性者如客,有性者如主,客有去来,主人常住,心之真妄亦如是也。汝若以能分别法音为汝真心,则此心应离声而性体常住,云何离我说法之声,无汝分别之性?岂唯分别我声,离声无性,即汝分别我容,离我颜色相好,亦无能分别之心性。不但因尘起灭之前六识心非汝真性,纵将前六识及六种根尘,所谓能分别心、所分别境,寂然都无,而不属根尘之色,不属识心之空。斯等恍惚境相,犹是行阴分齐,而外道拘舍离等,昧而不觉,妄为冥谛。夫冥谛者,冥然莫辨,妄立真谛。彼谓冥初生觉,是万法之元始,而妄尊为极则之理也。既至于此,尚非真心,况离尘无体妄心,云何认为真性耶?若汝耳识缘声则有,离声复无;眼识缘色则有,离色复无;以至意识缘法则有,离法复无。然则汝之心性,各有所还,咸如寄客,暂止便去,云何为汝真心,若亭主之常住耶?此文照应阿难最初所陈见闻二字,及上听法瞻仰等语。
阿难言:若我心性各有所还(至)今当示汝无所还地。
冠注: 此求示无还,而先假喻示也。阿难闻分别心性有还,而问如来所说妙明元心,云何无还?佛告之曰:无还者,即在有还处,岂可离波而求水耶?且汝见我之时,即此见根之中,自有精明之用,不杂于色者,乃自本而出,谓之明元。夫此见精,虽自识精元明中流出,而体受妄熏,精分六处,未能旋六亡一,故但为见精,未为妙精,但为明元,未为明心,而不妨切近本妙明心,宝明妙性。如第二月,虽揑目所成,切近真月,非水中月影,有天渊之隔。今当示汝见精无所还地也。良由妙明心性,广大无方,圆满无相,卒难定指,故托此见精,方便指示。若从见精悟入,而全体大用,亦在兹矣。此当以真月喻妙明心性,第二月喻见精,水中月影喻缘尘妄见。见精即上识精,及观河不变者。此在阿难见三十二相处,亦未甞亏欠,但转与不转耳。
阿难此大讲堂洞开(至)是故如来名可怜愍。
冠注: 此欲示无还之见,先标可还之相也。意谓非可还之相,不显无还之见。汝见讲堂洞开之时,旭日东升,则见明相。中夜黑月,及云雾晦瞑,则见暗相。户牖之隙,则见通相。墙宇之间,则见壅相。分别此等相处,则有能缘妄见。顽虗象中,而周徧者,即是空性。郁𡋯相中,而纡回者,则是昏尘。澄霁敛氛,又观清净之相。夫此八相,亦有能所之辨。而分别妄见,自属能缘。余虽七种,不出明暗色空,俱系眼家之尘,自属所缘。而能所之相,自各有因。相假因成,则同变化。汝咸看此诸变化相,吾今各还本所因处。云何本因?此诸变化相,各有来因。今将明相,还本日轮。何以故?无日不明,明之本因,自属于日,是故还日。暗相还本黑月,通相还本户牖,壅相还本墙宇,能缘之见还本分别之所,顽虗之相还本空性,郁𡋯之相还本昏尘,清明之相还本澄霁。则世间凡所有相,不出斯类。汝见八种尘相,而对尘不杂之见精明性,于此八相之中,必与何相而俱还耶?何以故?若于明相俱还,于无明时,暗相现前,复将谁见?虽明暗等相,种种差别,变化不停,而汝之见精,一时俱见。足知诸相于汝见精之中,自相变化,而汝之见精,昭然不昧,凝然不变,宁同能缘妄见,与明暗色空而俱还耶?若能所诸相俱可还者,自然非汝见精,汝当捐舍。汝之见精,不与诸相而俱还者,既不属诸幻相,自是汝之见精,非汝见精而何耶?若汝知此见精,则知汝之真心,不待修而本妙,不待揩而本明,不待濯而本净。虽朗然见诸尘相,而忘诸能所,超诸障碍,绝诸染净。汝今执恡能缘妄见,迷闷不舍,丧汝本妙明净,枉受轮回于生死之中,被此漂溺,永无出期,皆汝自取。是故如来说汝真可怜愍者。此八种相中,以分别属能缘,明暗色空属所缘,而所缘之境变迁,则能缘之见自灭,即前所示离尘无体之妄心。至此于中指出见精无还,即前所示揣摩工夫,于无体中揣摩个有体者出来矣。此处独指见精无还者,盖见精离不得真性,故兼明性而举之。向后至同别二种妄见,十方遣此见精,独显真性,除第二月以见真月也。
阿难言:我虽识此见性无还(至)云何得知是我真性。
冠注: 此呈疑请决也。阿难承上佛示云:见精虽非妙精,明心如第二月,而亦不同妄见,与诸相俱还。然既如第二月,犹非真月,云何得知此见精明性,即是我之真性耶?
佛告阿难:吾今问汝(至)众生洞视不过分寸。
阿那律,此云无灭。昔因其施供,受福不灭,是佛从弟。昼眠被诃,精进失目,遂证四果,得天眼,见大千,如观掌果。今云阎浮提,或指娑婆界言。庵摩罗,此云难分别。桃奈相疑,一大千为界。菩萨虽见百千,总皆有限。穷尽微尘,总言无数量也。佛眼所观,净秽均等,不过分寸,对胜说劣。意谓以佛菩萨较之,纵极其见量,不过分寸而已。且凡言众生,则摄尽蜎蝡矣。此下有四节经文。第一节,明物不是见。第二节,明见不是物。第三节,明离物无见。第四节,明离见无物。要将四节合看,方见深旨。若云见不是物,不妨离见无物。若云物不是见,不妨离物无见。若离见无物,则求物不可得矣。若离物无见,则求见亦不可得矣。如是则能所双泯,是非两忘。法法头头,真空妙有。尘尘刹刹,第一义谛。然非具根本大智者,不能契之。故文殊菩萨以身担荷,而为阿难等作大标榜也。
冠注: 此欲示真性,先显见量之不同也。上已遣除离尘无体之妄见,而显出离尘有体之见精。此下又即万相以明真性,故向后云: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,自此始也。意谓汝欲知真性,当先识其见量。阿难但证初果,未得无漏清净,未具天眼,须仗佛力,方见初禅。阿那律已得天眼,见阎浮提,如观掌果。菩萨已具法眼,能见百千世界。如来五眼圆明,能见微尘国土。众生肉眼洞视,不过分寸也。真性是一,圣凡平等,本无余欠,而不妨见量有圣凡之不齐者,盖体同而用异也。必使随修随证,渐明渐远,则修真断惑之工夫,岂可缺乎?
阿难!且吾与汝观四天王(至)此精妙明诚汝见性。
冠注: 此欲明物不是见,而先令阿难自行审择也。意谓他人见量一切远近,汝自不知,亦不能择彼之见。且吾与汝现前同观四天王所住宫殿,止在须弥腰间,而上齐日月,下至大地,中间徧覧,以至水陆空行,凡诸物相所在之处,虽有昏明种种形像,无非眼前尘相,与汝能分别之见,为遮留障碍之境。汝当于此所见之境,分别拣择,何为自己见精,何为他物,分明不杂。汝既不能,我为代择。今吾将汝见精,择于所见之境中,使汝了知何为汝之见精,那是如来之见体,何为物象,三事分明,毫无混杂。自知汝之见精,我之见体,同徧一切也。阿难,极汝见源,自眼而出,上至日月天宫,其所见者,皆是物相,非汝见精。中间至于七金山,周徧谛观,虽有种种光明,亦皆是物,非汝见精。渐观渐近,更观云腾鸟飞,以至草芥人畜,咸是物相,非汝见精。既知诸物非汝见精,则汝见精,自应择出。故复指陈曰:阿难,今汝所见,若近若远,若大若小,诸有物性,列在见前。而汝见精,周徧万相,虽则物有种种不同,不妨同汝见精,清净所瞩,而不相杂乱。当知物类自有差别,非汝见性有所差别。即此见精而不杂于物者,是汝妙净明心。则知妙净明心,诚不离汝眼中之见性。云何汝等于诸物中,不能拣择耶?四天王宫殿,居于须弥腰间,七金山围绕须弥山外也。看此经文及下文,必要照顾前且吾与汝观四天王句,方知世尊所以与阿难同观前境者,要假佛之见体,以辩阿难之见性也。
若见是物则汝亦可(至)自然非物。云何非汝?
冠注: 此明见不是物也。承上云:岂独物不是见,见亦不是物。若汝见是物,我见亦是物,然则汝亦可见吾之见。恐彼谬执云:与我同观四天王宫并一切物时,世尊之见即在一切物上,吾岂不见?故牒云:若谓汝我同见物时,名为见吾之见者,则我收视不见物时,汝何不见我不见物之见,而指其所在耶?若吾不见物时,汝不能见,则同见物时,汝亦未甞见。若必执言亦能见吾不见之处,则吾之见自然非彼不可见之相。反是有相可见者,我之见既可见,则汝之见亦当可见,今何不见?我既不见,汝何能见?若汝不能见吾不见物之见,而迷其所在,则吾之见自然非有相之物。吾见非物,汝见亦非物,既非物,即汝见性,云何非汝之见性耶?
又则汝今见物之时(至)性汝不真,取我求实。
冠注: 此又显有情无情,若圣若凡等,毫𨤲不须动着,自是一真法界耳。承上云汝之见若是物,则物亦是汝之见。而汝今见物之时,汝既见物,物若有见,亦能见汝。则诸世间有情之见体,与无情之物性,纷然杂乱,不可辩矣。则汝见与我见,亦不可分矣。并诸世间,一槩无辩,不成安立。今汝见物见我之时,若一定是汝之见,而非我之见,是汝我分明,现成安立,则情与无情,判然不混。即知见性离诸物相,纵汝现前观彼四天王宫,乃至草芥人物,皆汝自己见性周徧,总不属物,亦不属我,非汝之见性而谁乎。云何不自信,而反自疑耶。盖汝真性,汝固有之,而不信以为真,反取我言以求其实,而曰云何得知是我真性,迷之甚也。真如法性,有安立非安立二义。此显安立真如,后文乃显非安立真如也。
阿难白佛言:世尊!若此见性(至)愿垂弘慈,为我敷演。
冠注: 此蹑上文以疑见性也。承上云:若此见性本来周徧,心我自有,非同他物,何故与如来同观四天王宫殿时,则周徧娑婆国土,退归精舍,秪见伽蓝,更入户堂,但瞻檐庑?夫此见体本来周徧一界,今在室中,唯满一室,如此大小之不定者,将为见体随室限量而缩大为小耶?抑为见体未缩,唯被墙宇夹断而不续耶?我今不知此见性大小缩断之义,果何定在?愿为敷演。夫师资问答,止要发明前五种见量之不齐者,特为各自惑业有尽与不尽耳,非见性有不一也。看下文除器观空,当自了然矣。
佛告阿难:一切世间(至)更除虗空方相所在。
冠注: 此示大小在尘相,而见性本无舒断也。意谓如汝所云,于诸世间,见大见小,分内分外,诸所事相业用,各属眼前尘境。不应说言,见有舒缩断续也。汝之见性,譬如虗空。一切尘相,譬如器皿。尘相有大小内外,见性无舒缩断续。犹如器有方圆,而空无定相也。汝今不知见性与尘相,但观空器,则可知矣。汝于方器中,自见方空。汝所见之空,为复定方,为不定方?若定方者,于圆器中,空应不圆。若不定者,现在方器,应无方空。汝之见性,亦复如是。若一定大,而徧满一界,入室之时,不复为小。若不定者,而于室外,应不周徧。汝言不知斯义所在,其大小缩断等义,亦若空然。云何为之定在耶?夫能于定处见不定,于不定处见定,则心同太虗矣。故曰:阿难,若复欲令空性入无方圆者,但除器之方圆,而空体本无方圆之相。不应说言,除器后,更除虗空方相之所在。意谓欲令见性入无大小者,唯除情尘,而见性本无大小。不应说言,除情尘后,更除见性大小之所在。所以古德云:不用求真,唯须息见。
若如汝问入室之时(至)宁无续迹。是义不然。
冠注: 此牒难斥非也。意谓汝见于入室之时,既使缩大令小,则于仰面观日之时,亦可挽齐日边。若于筑墙宇处,既能夹见令断,则穿为小窦,亦能引见令续。今观日不能挽之令舒,入室岂能缩之令小?穿窦既无续迹可得,筑墙又岂能夹之令断哉?是义必不然也。
一切众生从无始来(至)徧能含受十方国土。
毛端含国土,世谓难信之法,请以浅况深,亦似可知。凡人身一毛孔中之痛痒,莫不知之,即能知者,是我心性全体大用。而此心性,用于一毛孔中,其体用毫𨤲不曾减;用于徧身中,以至俛仰天地,徧周万物,其体用毫𨤲不曾增。即此心性,与三世诸佛一体同圆,等无差别。昔江州刺史李㴾问归宗曰:教中所言须弥纳芥子,㴾即不疑,芥子纳须弥,莫是妄谈否?宗曰:人傅使君读万卷书籍,还是否?曰:然。宗曰:摩顶至踵,如椰子大,万卷书向何处着?㴾俛首而已。即此推之,众生心量于诸佛等,而身之毛孔含诸国土,有奚不可?
冠注: 此总结显五种见量以下一段义。前言认物为己,以凡夫该二乘。此言迷己为物,以二乘该凡夫。盖能见所见,唯一真性。本无隔碍,亦无大小。良由无始转本如来藏性,以成藏识。而现见相二分,为根身器界。凡夫不达诸法乃真心中泡影,认为实有。二乘亦不知藏识,故不能会万物为一己,反迷己为外物。既失本有广大圆妙明心,自不知情与无情,皆吾一体。而于根境,不能超越。则非惟不能转万物归自己,而反转自己归万物。故于一物中,动被隔碍,而观大观小矣。若了法法唯心,是能转万物归自己,而诸法如义。则同如来转色身为法身,转识心成正智。身满十虗,心如千日。摄大千沙界,入身心之中,而无去来迁动之相。即此身心,亦是诸佛菩萨成道之场。于此身中,举一毛端,徧能含受十方国土。以小摄大,而小未甞增。将大入小,而大未甞减。小不增,则大中现小。大不减,则小中现大。依正圆融,事理无碍。见性妙圆,一至乎此。何限量大小之有哉。则同如来照前佛眼等
阿难白佛言:世尊!若此见精(至)惟垂大慈,开发未悟。
冠注: 此领上义,以生疑难也。意谓世尊云:此精妙明,诚汝见性。又云:见性周徧,非汝而谁?然则现前所有,皆我见精。若此见精,必我妙性。今此妙性,现在我前。遂难云:若使周徧之见精,必是我之真性,则我真性,反在身外。而我身内,现今能分别外境者,复是何物耶?复申难曰:而今身内之心,寔能分别外物。而彼周徧于外之见性,曾别无分别能分辨我身。然则见性似在我,而非徧一切者也。若周徧于外者,实是我心。今当令我之身,为彼所见。既能见我之身,则周徧见性是我,而身又非我。如是则不应说言我能见物,则与如来先所难言物能见我,有何差殊?然则认见性,则遗身心。认身心,则见性不徧。惟垂大慈,开发未悟。大都世尊所示,乃无能无所之见性。阿难所执,是有能有所之心境。若达能所不二,则疑情自释矣。令我今见者,乃文倒耳。当云令今见我也。
佛告阿难:今汝所言(至)别有自性。佛言:如是,如是。
冠注: 此显离物无见,以遣是见也。承上云:今汝所言见精现在汝前者,皆非实义,总成妄诞。若汝见精实在汝前,汝实见之,则有相状。若有相状,定有方所。既有方所,自当指陈示我。且今与汝坐只陀林,徧观林渠,以至草树,纤毫大小虽殊,但有形者,咸可目观手指,以示诸人。若其见精必在汝前,亦应以手确实指陈何者是见,以示我也。汝等当知,现前有形者,总属于物。无形者,即是虗空。除此二种,别无可指。若空是见,空既成见,指何者是空?若物是见,物既成见,指何者为物?汝可即诸万象,微细披剥,析出精明净妙见元,不杂于物,不受物蔽,不染于物,脱然物外,指陈示我。亦若诸物分明无惑可也。阿难答曰:我今于此,若远若近,若上若下,凡可目观手指者,尽皆是物,无是见者,如世尊所说。况我有漏初学声闻,乃至菩萨,亦不能于万象前,剖出精见,离一切物,别有自性,指示于世尊也。佛许可者,印其离物无见,以超是见也。此段文,应与上物不是见一节文合看。然世尊问在不即处,而阿难答在不离处,此师资鼓唱之妙也。披,开也。剥,剖析也。析,辩也。
佛复告阿难:如汝所言(至)无非见者。佛言:如是,如是。
冠注: 此显离见无物,以遣非见也。先述阿难之言,以牒定其意。犹云据汝所言,则知万象之中,毕竟无是见矣。今复告汝,如来与汝坐只陀林,更观林苑,乃至日月种种差殊之象,必无见精可以指示。今向万象之中,亦应指陈何者非汝之见精耶?阿难答言:我实徧观万象之中,不知何物非我之见也。何以故?物类虽多,今举一二,则可尽知矣。若树非我之见,我云何见树?若树即是我之见,树既成见,复指何者为树?若空非我之见,我云何见空?若空即是我之见,空既成见,复指何者为空?我又思惟此万象之中,微细发明无非我之见精者也。世尊许可者,印其离见无物,以超非见也。此段文,应与上见不是物一节文合看。然世尊问在离即处,阿难答在离非处,斯亦师资鼓唱之妙也。阿难答语,似乎兼无非见、无是见两意。然止重无非边,多因跟世尊前语为式,故兼带之耳。观思惟二字,定非称性流出也。
于是大众非无学者(至)汝谛思惟,无忝哀慕。
冠注: 此闻两皆印可,一席失守,而以慈心安慰也。盖以权小初机,晦昧未开,不达根身器界,俱为真性之劳相,而认为实有,故辨是辩非。今蒙佛示无是无非之妙性,则无所归着,不知是非里去了,还在是非里荐取。故闻佛两番印许,则茫然不知,而于无是见无非见二义之本末趣止,一无所决。意谓若是若非,决于一定,则可株守。今则两许皆无,未曾一定,故令人惊疑而失其守也。如来怜愍此等而安慰之曰:我是无上法王,凡所说者,皆真实之语。称我所证真如实理而说,非赚误之言,无虗伪之过,非外道所谓有即是无,无即是有,亦有即是亦无,亦无不是亦有之矫乱论议。汝等审谛思惟,自不负汝哀慕之心也。变慴,即惶悚意。真实者,一定不谬也。上如字,称也。所如者,所证真如理也。忝,孤负也。
是时文殊师利法王子(至)于其中间无是非是。
冠注: 此代问之语也。大众虽蒙世尊安慰,令谛思惟,然皆未证法空者,故罔措而无问。文殊乃大智者,自当代问。故曰:如来已为大众发明精见色空二种之中,本无是见非见二义。观此大众,岂唯不悟,且反怀疑。意谓若此色空等象果是见者,应于万象中指出见精,今奚不能。若此色空等象果非见者,应于万象中一无所视,今奚能瞩。是故不知无是见无非见二义之所归着,故有惊疑怖畏。然此大众,纵属有漏,而非往昔之善根轻鲜,不可策进者。惟愿如来大慈,发明此诸物象与此见精,本来元是何物。则于其中间,乃无是见,而亦无非见乎。此元是何物三语,非大智慧者,自不能发。
佛告文殊及诸大众(至)云何于中有是非是。
冠注。 此会根尘识等归一真本体,以答文殊之问也。大菩萨,如文殊之类。及舍藏识而得如幻三昧者,于其自住,即自觉智。三摩地,即楞严大定。以自觉智常住楞严大定,非有出入时也。见,指见精,该摄六根。见缘,指六尘。想相,指前六识也。妄想本无相,因所想之尘以为相。斯连下二句,用释众疑。应上文殊云,若此色空等象,是见非见二义。犹云此色空等,既如空华,本无所有,凭何指其是非耶。此见及缘,同上文亦摄六识,但文略而义犹备也。自此下,用答文殊之问。犹云汝问见精空色,元是何物,于中无是非是。若此见精色空,果有二体,于中可谓是见及与非见。但此见精色空,元是一个菩提妙净明体,云何于中得有是见非见耶。此又为后三科七大张本也。
文殊!吾今问汝,如汝文殊(至)故能令汝出指非指。
此二指字,正应前指是见指非见之指。前未悟一真法界,则指是指非。今既悟得,则超出是见非见之外,故能出指出非指也。此中有二喻,以二法合明。初以文殊喻一真性,无是非二相。佛言下,以法合明,乃有摄妄归真之义。妄为色空下,复引起一喻,兼明从真起妄,了妄即真二义。是以下,以法合上第二月,明从真起妄义。由是下,以法合上但一月真明,了妄即真义。然展转发明,唯显一真法界本无是非二相耳。盖前以第二月独喻见精,止摄见分以归真性。此以第二月广喻根身器界,尽摄见相二分以归真性。故以真月喻广大真心。而向后二种妄见中,复于别业中以赤眚换却第二月,止将一赤眚喻见相二分。而但得见眚,则非病矣。可见真妄无他,唯在一念。若一念妄动,则心境纷然,是非锋起。若一念纯真,则唯一妙觉湛然周徧,而能于一切处不起妄想,于诸妄想亦不息灭,住妄尘境不加了知,于无了知不辩真实,则率尔觉性本周法界,何容是见非见于其间哉?亦如古德云:此理诸人本有,诸佛菩萨唤作示珠人,从来不是物,不用知渠解渠,不用是渠非渠,但割断两头句,割断有句不有句,无句不无句,两头迹不现,两头捉汝不着,数量管汝不得,不是欠少,不是具足,非凡非圣,非明非暗,不是有知,不是无知,不是缠缚,不是解脱,不是一切名目,无可比,无可喻。若能如是,即妙净明心亦不见有,岂有是见与非见耶?
冠注: 此假文殊为喻,师资问答,而发明一真法界,本无是非二相也。故问之曰:如汝文殊,但直一体。今就汝本体之中,而更有文殊可指陈曰是文殊者耶?为并本体而全无文殊可指陈曰非文殊耶?此有三义:一真义,二是义,三非义。文殊答中,亦有三义。一曰:世尊文殊,亦如是也。盖我文殊,唯一真体耳。二曰:于一体中,更无是文殊。何以故?若说有一是,定有一非。须二文殊,方可对非言是。今唯一真,故无是也。三曰:然是固不可说,而真亦不可泯。则我今日非并真体而全无,岂可更说于非乎?但于一真体中,实无是非二相可指也。即如祖家云:心有所是,必有所非。若贵一物,则被一物惑。故世尊以法合明云:此见精妙明与诸空尘,亦如汝文殊唯一真体,并无是非二相。即此见与空尘,本是一个妙明无上菩提净圆真心。是故无是见,而亦无非见也。夫是非所以生起者,良由本觉真心,一念随缘,以成藏识,转为见相二分,而有色空及与见闻。夫色空见闻依真而起,如揑目所见之第二月,虽非实有,宛见二轮。迷者不觉,妄生拟度,其谁为是月耶?又谁非月耶?若谓是真月,不妨有二;若谓非真月,离真无体。所以往复是非而不能逃也。若汝文殊自知本月唯一真体,纵有二轮揑目所见,于真月中自无是非可辩。复以法合明云:是以妄为之故。汝今观此见精与诸尘相分内分外,则内而根身,外而器界,中而识心,俱名虗妄乱想,昧本妙明,而不能出乎是见与非见也。斯如揑目所见第二月,而妄恣拟度,终不出于是月非月之谬见也。若由此而一念纯真,前后际断,则尽法界唯一精真妙觉之大用,而亦不离宝明妙性之全体,则体用一如,心境不二。即此根身器界唯本自心,故能令汝超出于是非之外,而岂复于万象之中谓何者是见而可指乎?谓何者非见而不可指乎?亦如见一月真,则妄计无施,是非自泯矣。
阿难白佛言世尊诚如法王(至)获真实心妙觉明性。
此与前分别,都无非色非空拘舍梨等昧,为冥谛相照应,意在破除常见,而显真常。然虽谓世出世法,唯一真不二,无欠无余,而儱侗真如,又非妙觉。是故不堕凡夫之见解,拣别外道之断常,不滥小乘之偏空,犹是见精如第二月,尚非真见妙心。夫一真法界,谈何容易。此下至二种妄见,皆明斯旨,最宜珍翫。梵志,此云净裔,谓是梵天苗裔。先者,古人也。娑毗迦罗,云金头。冥谛,见前。投灰,即苦行外道。真我,即外道所执我相,不出三种,一大小,二微细,三广大我相也。楞伽,此云不可往。自然者,本自天然。彼计内外诸法,本末无因,无修无证,为彼不知含藏识中,有染净种子,发业润生,为舍生趣生之根本,遂妄计身中自有真我,常生各趣,徧满十方,而此性不灭也。
冠注: 此惑邪宗以滥正法也。意谓世尊乃无上法王,凡所说法,必无诳妄,而谓此见及缘,元是菩提妙净明体,曰见性周徧,曰圆满常住,曰不动道场,曰而汝见精,性非生灭,此皆世尊诚实之语。若见与见缘,果能徧十方界,诚能常住,而性非生灭,则与先梵志娑毗迦罗所谈冥谛,及投灰等诸外道种,说有真我徧满十方,有何异耶?然则反违自宗矣。曾闻世尊于楞伽山,为大慧等敷演斯义,谓彼外道,执内外诸法,本末无因,自然而然,不假因修,不从果得。故佛唯说内而根身,外而器界,俱有正因种子,假诸外缘助发,方能从因获果。是以斯因缘义,非彼自然义,斯修证境界,非彼拨无境界也。我今观此觉性自然,曾未遗失,非生非灭,一体本真,周徧法界,名正徧知。然则似违昔日所说之因缘,反与外道之自然相符合矣。若世尊所说之自然,与外道所说之自然,果有不同,更以何等方便开示,令我不入群邪,而得证真实心妙觉明性之全体大用也。
佛告阿难:我今如是(至)见性断灭。云何见明?
冠注: 此斥破自然也。意谓我今为汝先开方便,后说真实,汝犹未悟,反惑为自然耶?凡言自然者,必自体本然,不随缘变,可为自然。若随缘显现,不名自然。若汝必以周徧湛然,性非生灭之觉缘为自然者,汝须甄别明白,自己身中,有个不随境显,固实不变之体,方为自然。且汝观此妙明之见,即汝所谓觉也。明暗空塞,即汝所谓缘也。于中以何为自然之体?若以明缘为见之自体,是以见明为本自天然之体,而一定不移。则此见性,只合见明。及至暗来时,此见与明同灭,全不见暗。若以空缘为见之自体,是以见空为本自天然之体,一定不移。则此见性,只合见空。及至塞处无空,当与空同无,全不见塞。乃至诸暗等相,亦应如是。今明来见明,以至空塞俱见,则知汝之见性,随缘显现,云何惑为自然耶?自客尘下至八还后,皆方便开示自见不是物,直至见与见缘,元是菩提妙净明体等,皆真实语。上觉缘二字,即前此见及缘字。此妙明见三字,即上觉字。此明暗空塞,即上觉缘之缘字。大都因阿难将见性色空,合为一种自然。故世尊问于明暗等相,以何为见之自体?若了十法界唯一妙明精见,而更容何法于中为自然体耶?
阿难言必此妙见性非自然(至)缘明缘暗同于空塞。
冠注: 此舍自然而执因缘也。意谓既非自然,必借因缘。且因缘乃昔所说之正法,非彼外道义也。但因缘生法,未必常住不灭。今谓妙明见性,本非生灭常住周徧,而义似不合于因缘之性。第不知云何方契因缘之性耶?心犹未明,故咨询于如来也。故佛蹑问而斥破之。言今汝见牲,因见明暗等相,而后始有见性现前。则此见性,于明暗空塞中,因何而有?若因明有,是以明为生见之因。及其暗来,明即灭矣。既因明有,还因明灭。如𦦨因柴有,柴尽焰息,应不见暗。因暗空塞,例此可知。今既明暗空塞,俱能见之,则此见性,非因所生,自当明矣。又汝见性,于明暗空塞中,缘何而有?若缘空有,是以空为生见之缘。至于碍塞处,则无空现。既缘空有,仍缘空灭。如藤缘树有,树倒藤枯,应不见塞。缘塞明暗,亦复如是。今既明暗等相,一一见之,则此见性,非假缘有,又当明矣。因亲缘疎,因乃因依义,缘乃假借义。因缘二字,在此处只当活看,不可定指内种子,外助缘也。若谓明暗等非见之种子,则见自有种子,说因何妨?若谓明暗等为助缘,其实是助缘,说缘何妨?岂不闻佛种从缘起。
当知如是精觉妙明(至)虗空云何随汝执捉。
冠注: 此结显精觉妙明,不独非因缘自然。凡沉空滞迹者,皆不能契也。故曰:应知此精觉妙明,体用一如,随缘不变。夫精体不变,故非属因缘。妙用随缘,故非属自然。虽然,即所谓因缘自然者。如迷海认沤,亦未甞离此妙明。故曰:非不自然,非不因缘。但妙体本无元字脚,而本无非因缘,非自然。亦无不非因缘,不非自然。本无是因缘,是自然。亦无非是因缘,非是自然。盖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。虽云万相皆虗,不妨一真法界,有非心思言议所能知之者。汝今云何于妙明中,措心拟议。复以世间因缘自然,对待戏论一切名相,而分别此精觉妙明。即如以手撮空,秪自劳耳。虗空云何随汝执捉。虗空不可措手,妙明而可措心乎。非不自然下,当补非不因缘句意。始完前八还以下,离一切相也。五种见量以下,即一切法也。以至无是见,无非见,及文殊章后,又不即不离也。此下又为后文张本。向后三科,重破因缘自然。七大,重破和合非和合。始完此段公案也。
阿难白佛言:世尊!必妙觉性(至)因心因眼。是义云何?
冠注: 此阿难执昔言以迷今诲也。意谓言妙觉性不属外教之自然则可,必非因缘,则自教相违矣。世尊云何常与比丘说见性具四种缘耶?阿难不知昔所说者眼识,故以第八识心为根本缘,以空明及眼根为增上缘。今乃托见精以显见性,令由见性以证妙觉明性,反误认见性为眼识。殊不知法相宗中,唯说眼识四缘生,岂谓觉性四缘生耶?
佛言阿难:我说世间(至)二俱名见。云何不见?
此与下文,当是两结。由阿难最初见相发心,总认见闻知觉为真性,不知如月影。故世尊自七征以至八还,特破此妄见,指出见精如第二月,而托此见精,发明真性。到此将欲直指真性,故先以此段文言,结完八还以前意。下文自是故下,至见不能及止一段文言,又遣见精而直指如真月之妙觉明性,以结完八还以后,至离一切相,即一切法意。文虽重叠,而意不出此三层耳。若循文识旨,自得了然。予述于此,知者详之。
冠注: 此结破妄见,以显见精也。因阿难妄认见性为眼识,世尊且不与分辩,但言我昔说因缘,特为辩破邪宗,权引小根,使知世间万相,皆仗因托缘,非实有也。非今所说第一了义之旨,岂可蹑彼而难此乎?然非妄莫能显真,汝等欲明第一了义,当先知世人之妄见。若世人自言我能见者,是因何而名见?说自不能见,又因何而名不见?阿难答曰:世人因有日月灯光,而见诸色相,故名能见。复因无日月灯光,不见众色,故不名见。然则见与不见,俱属外缘。故世尊蹑其语而诘破之曰:汝谓无此三种光明,既不名见,即应并暗亦不能见。若不见明时,必能见暗,既见暗,此但无明,云何名为无见耶?复反例以斥其谬曰:汝等若谓居暗时,不见明相,故名不见者,今在三明现前时,不见暗相,亦可名不见矣。如是则见暗时无明相,见明时无暗相,俱名不见,不亦谬乎?盖此二相,势不并成,于中见性,曾无不有。若复知此明来暗谢,暗至明销,自知二相自相陵灭倾夺,而汝见性,于明暗中,非有时暂无也。如是则在明暗中,俱名能见,云何无明时,名为不见耶?
是故阿难汝今当知(至)无得疲怠妙菩提路。
冠注: 此结破见精,显妙觉性,而责勉之也。承上云:汝今既知见明见暗,俱得名见。亦当知此见明之时,而此见精,非是因明所有。见暗之时,而此见精,非是因暗所有。见空见塞之时,而此见精,非是因空塞所有。然明暗空塞四义,若无此见精,终不成就。盖明不自成明义,假见精以成明义。以至塞不自成塞义,假见精以成塞义。然此见精,纵能成就四义,而复能超然于四义之外,犹与藏识中识精元明,等无差别。虽属不变真如,尚带一分无明,与妙觉性,唯一间耳。故曰:汝复应知此见精,当见明见暗见空见塞之时,而此见精,虽不杂于四相,亦非是真见。而真见犹离此见精,其见精尚不能及其真见。遂责之曰:夫此能成就四义,而逈然超脱于明暗空塞之外者,尚非真见。汝等云何复说妙觉明性,是因缘性,同彼自然,及和合相耶。更勉励曰,汝等声闻,根性狭劣,心麤无识。即此见精,尚不能知。况能即见精,而通达清净实相乎。吾今既已极口诲汝,汝当深思惟忖,猛力勇进,疾舍见精,直取妙觉明性。无得因循懈怠,于妙菩提路,而中途止息也。和合相者,即阿难前问曰,云何合因缘性是也。旧说局溺旧闻曰狭,得少为足曰劣,乏甄别之智曰无识,即万法而不染曰清净,即万相而无相曰实相。若见诸相非相,亦名实相。向后三科七大,皆斯义也。见见之时等,第一见字,实指见精。第二见字虗看,犹云用此见而见也。若说以真见见见精,是两个矣。此中唯一离字,不甚合理。至下文世尊,亦自说为愚者之言。诸有智者,不应说此也。
阿难白佛言:世尊!如佛世尊(至)悲泪顶礼承受圣旨。
冠注: 此述疑请示也。意谓如世尊前来为我等辈,说见精非因缘自然,非和合不和合,心犹未开,尚不知此见精云何俱非。今更闻此见精,虽能见彼四相,而不属四相,犹非真见,益令我等重增迷闷。夫和合等,虽未明了,尚可少待。至于见见非见,伏愿世尊,广大慈心,施大慧目,开导指示,令我等辈,心开意朗,顿释迷闷,而得觉心明净,庶不疲于菩提路,而通达清净实相也。和合与不和合者,因世尊言及和合相故。盖前云无非不非等,亦有此义。施大慧目,当指佛言,犹云施佛之慧目,开我之觉心也。
尔时世尊怜愍阿难(至)诸有漏者获菩提果。
冠注。 此将说觉心明净,而先责其疑滞也。尔时下,至妙修行路。经家叙佛意,愍其未悟,而将欲开发也。陀罗尼云:总持,总一切法,持无量义。即上文实相觉心,及后文中三如来藏性,皆是也。三摩提妙修行路,即后文自五阴以至修道分完,皆是也。佛将演斯义,先责多闻。意谓我今欲为汝等开妙修行路,使汝从此而获三如来藏性。奈汝于奢摩他微密观照,犹未了然。故我先将斯义,为汝分别开示。亦令未来诸有漏者,得依此奢摩他微密观照,获菩提果也。微密,即观体也,指真心实相言。而三如来藏性,具足其中。十地见之,如隔罗縠,故曰微。唯佛与佛,始能究尽,故曰密。奢摩他与观照,摄尽三观义。然非有出入能所之定相,乃一心本具之楞严大定也。有漏依此尚获菩提,无漏不待言而可知矣。
阿难!一切众生轮回世间(至)二者、众生同分妄见。
此众生对下文圆满菩提言,当总指凡夫二乘轮回,当总指二种生死颠倒。亦有认物为己,迷己为物二义,然总起于藏识中根本惑。当字皆去声,言其迅速也。犹云一念杀心生,当下即罗叉现形矣。一念嗔心生,当下即恶蟒现形矣。凡入诸趣,不离当下,岂必待此生因谢,始感来生之果耶。故不言随处随业,而言当处当业也。大都本经以楞严大定为正宗,所以证菩提不离当下,轮生死亦不离当下,如仰掌覆掌然。若至向后广明七趣,又不在此论也。夫二种妄见,同中有别,而别中有同。若谓一真法体,则十法界依正二报,以至一色一香,唯我一真如性,此外无毫法可得。若谓随缘而现妄境,即一世界中差别无量矣。况尽法界之差别,则尽地微尘,莫能极其数量。然总不出二种妄见。盖同生娑婆世界,岂非同业感招。其中各各国土,各各差别,各各受用,又系别业所感。乃至同生一国,岂非同业感招。而一国中,自有四方中边苦乐之境,千差万别,又属别业自感。以此推之,一郡一邑,一家一室,尽未离乎苦乐二果。其果报生于同别二种妄业,而妄业本乎一心。故尽法界之同别妄境,现于真心,如目中之赤眚,灯上之毛轮耳。故虽说二种,只重别业。但要阿难等,知其根身器界,皆是妙觉明心,随缘妄现之赤眚。然只须见眚,则非病矣。如云知幻即离,离幻即觉也。
冠注: 此标二种妄见也。上既许说微密观照,此复标二种妄见。意谓微密观照者,即达妄想无性是也。故一切众生,轮回于二种生死,不成正觉。特为于自妙觉真性,妄为色空,及与见闻。而不知此见及缘,唯一真心,随缘现起,如目中之赤眚耳。是以妄见虽多,大约不出二种颠倒。或认物为己,或迷己为物。总是背觉合尘,分别习气,谓之根本惑,故曰见妄。当此妄惑,即发生妄业。当此妄业,即感妄果。而惑业苦三,不出二种妄见。云何二见?一者别业,二者同分是也。
云何名为别业妄见(至)何况分别非灯非见。
是故当知下,双结法喻,以显达妄即真也。见眚非病者,犹云晓得是眚,就不为病,如云知幻即离也。以终不应言下十六字,释成上见眚非病一句,其意自明矣。如第二月下,是除换法喻意。盖初以第二月喻见精,单摄见分;次以第二月喻见与见缘,统摄见相二分,皆是广指法界而言也。此除前法喻,会归一赤眚而取一赤眚,喻见与见缘亦统摄见相二分,乃自远而近,就一人身中发明真性也。此下复以一人例同一国,以一国例同大千世界,亦乃自近而远,即根身器界发明真性也。所谓远取诸物,近取诸身,无非一真如实际也。诸有智者贯至非灯非见止,正明前云见非是见,见犹离见者,是对愚者之言,智者则不必矣。智者应上十方如来、诸大菩萨等。
冠注: 此以喻发明别业妄见也。以好目喻正智,灯喻真理,赤眚喻妄见该尽见分,圆影喻妄境该尽相分。又曰五色重叠者,以喻五尘统摄根身器界也。盖以正智照真境,而境智一如,绝诸能所。如好眼见灯,本无五色圆影。一念随缘,成见相二分,则根境妄分,如目眚见五色毛轮矣。故假圆影辩妄无体,并显妄不离真。意谓五色圆影,本非即灯即见,亦不离灯离见。若谓圆影即灯而有,则无眚人何不同见者?喻如诸佛菩萨,以正智观之,见与见缘,并所想相,如虗空华,本无所有。而此圆影唯眚之观者,喻一切众生,以妄心分别诸相分境,认为实有,遂起因缘自然之见。若此圆影即见而有,此见已成圆影,而能见圆影者,复是何物?喻如智体真心,既成相分尘境,而能见尘境者,复是何物?当知相分尘境,虽是真如随缘变现,而不变真如,本来不动。若此圆影离灯而有,则合傍观屏帐几筵,有圆影出。喻如此相分尘境,若离真理而别有,则如水外之波,有是理乎?若此圆影离见别有,应非眼瞩,云何眚人目见圆影者?喻如相分尘境,若离正智真心而有,则心外有法,亦非众生见分所缘之境,是故结显云:色实在灯。又非灯自成影,乃见病为影者,喻如相分尘境,元自真理现起,但独境不生,多因能缘之见分心,故显所缘之相分境也。故以法喻合明曰:灯上圆影,固是目中赤眚所成,即能缘妄境之妄见,亦是妙觉心中之眚妄。若彼凡愚不见眚者,则妄生分别,谓此圆影,为是灯是见?为离灯离见?若夫智人既能见眚,则虽有此眚,亦不为病,如云:知幻即离矣。故曰:终不应言是灯是见。是且不肎言何,况复于是中,更言非灯非见耶?故前指见与见缘,如第二月,非真月体,亦非水中月影。何以故?涅目所成故。彼愚者不知,则妄生分别,谓是月形耶?谓非月形耶?诸有智者,不应说此揑目根,元是月形非月形,喻如见与见缘。在凡愚妄生分别,指此见精等,谓离真见耶?谓非真见耶?若诸佛菩萨,自住三摩地中,此见及缘,元是菩提妙净明体,自不说言是真见非真见矣。今此圆影,亦复如是。诸有智者,既知目眚所成,今欲名何者是灯是见?是且不肎言何,况更说非灯非见耶?此亦如是下,乃回文耳。
云何名为同分妄见(至)本所不见亦复不闻。
冠注。 此明同分妄见也。此惟举须弥南面所有之一洲也。海水,指七金山外咸水海也。平陆,即无水之地。洲,即水环之地。一大余小,数满三千。正中一大洲,大国凡有二千三百。其大洲之外,余有小洲,在诸海中。其洲中,或居三两百国,或一十二十,乃至五十国者。其中最小一洲,秪居两国。其一国中,共有恶业感招,共覩不祥。所谓晕适佩玦,妖气环匝于日月曰晕,薄蚀日月曰适,灾气近日如佩玦之状,皆日月之灾象也。星芒徧指曰彗,芒气四出曰孛,横去曰飞,下注曰流,此皆星辰之灾象也。灾气夹日曰负耳,映日曰虹霓,此皆阴阳之灾象也。是诸恶象,但此国众生同业所招,故能同见。若本洲中,彼国众生本无同业,故不见不闻也。此下进退合明处,虽约见相二分皆妄,如灯上圆影。要以能见摄六根,所见摄六尘。了根尘皆妄,即是真性,不可局溺。法相宗微细分柝,大都本经以一切事究竟坚固为主,勿得执彼滥此,破碎本旨。观后文沦生死,证妙常,唯是六根,则可知矣。
阿难!吾今为汝以此二事(至)性非眚者故不名见。
冠注: 此下正明进退也。意谓二喻既明,即当以法合上同分之喻。今且复进别业之喻,暂退同分之法,故曰进退也。即进之曰:如彼众生别业妄见,瞩灯光中所现圆影,虽似前境,终彼见者,目眚所成。牒前色实在灯,见病为影,谓虽有而非实也。眚即见劳,非色所造。牒前影见俱眚,然见眚者,终无无见咎。牒前见眚非病,遂例明曰:如汝今日以目观见,指见分摄六根,山河国土及诸众生,指相分摄六尘,皆是无始真见,一念妄动而成藏识,故现此见相二分,故曰见病所成。见与见缘,似现前境,本非实有,即如目中有眚,妄见圆影也。何以知其然?谓元是自己本觉妙心,又因一念随缘,顿起妄明,遂有能缘之见及所缘之境。即如好眼被劳而生眚,则见灯上有圆影出,故曰能缘所缘,总名为眚。然见眚者,终无见咎。若觉了能缘之见即眚,则所缘之境即非眚矣。若觉了所缘之境是眚,则能缘之见即不堕眚中矣。何以故?若从微密真心发起观照,岂非始觉乎?以此觉而照得能见者是眚非实,则始觉即合乎本觉明心,而凡所觉之缘,自然非眚,斯由心真而境亦真矣。若从微密真心,发起观照,即名始觉。以此觉而照得所觉之境,是眚非实,则始觉亦合乎本觉,而本觉自不堕于眚妄之中矣。此实是真见,见一切法,而法法全真,岂同见精,见明暗空塞,虽不杂而未真耶?下指前过而责之曰:以彼见精,望此真见,尚落一层,云何复执四义所成,离尘无体之觉闻知见,名为真见?则是以水中月影,为天上真月,谬之甚矣。是故汝今见我三十二相,及汝根身器界,并诸十类众生,于中分染分净,执内执外,认能认所,皆是妄见。即如目中有眚,妄见圆影,而复以见闻觉知为真见,又非见眚之人也。或曰:真见无非是见,何故不可复名觉闻知见?岂知妄见之上有真精,而真精之上有真性?盖此真见即真性,而真性本非是眚,故不可名为觉闻知见。若名觉闻知见,则是真见之眚,亦如病目见圆影,而真见反晦昧矣。此处到底是三层:知见指妄见,若水中月影;真精指见精,若第二月;性指真见,若天上之真月也。
阿难!如彼众生同分妄见(至)清净本心本觉常住。
和合即因缘义,不和合即自然义。前云见精不及真见者,犹未灭此生死因故。上文觉见即眚,至此实见。见约阿难一人,以微密观照,复还本觉。此约十方法界众生,以微密观照,复还本觉也。圆满菩提,指根本智。不生灭性,指真如理。境智一如,始本不二。清净本心,约用言。本觉常住,约体言。然亦不出二转依号也。
冠注: 此合明也。以一人例一国,以一国例大千,不出一眚妄耳。意谓将前一国人,同见种种灾祥,例彼一病目人所见圆影。复将一病目人,例同一国,互相合明。彼一人独见圆影者,乃劳目中眚妄所生。此众人同见不祥者,乃见业中瘴恶所起。二者所见,虽则不一,俱是无始颠倒分别见妄所生。此见妄,即前见妄,指根本惑也。岂独此二者,同一见妄所生。以此扩充普例,则南阎浮提三千洲中,所有国土,同此见妄所生。南洲诸土既同,其余三洲诸土亦同。四大部洲既同,则释迦化境亦同。百亿日月既同,则十方诸佛所有诸有漏国土,及诸众生,皆同一见妄耳。夫见妄依真性而起,有漏迷无漏而成。故曰:同是觉湛明性,无漏妙心。初因一念随缘,黏湛发妄。则于一精明分,成六和合。遂有见闻觉知为六根,如目中之赤眚。亦有虗妄病缘之六尘,如灯上之毛轮。根境逢缘,妄识□生。则妄认四大五阴为身相,六尘缘影为心相。当处发业,当业轮转。故于因缘和合时,妄见有生。于因缘别离时,妄见有死。若能回光返照,断尽前六识中麤惑,不堕分段生死,则远离诸和合缘矣。更断俱生细惑,不堕变易生死,则远离不和合矣。若复灭除藏识中二种生死之种子,即能转八识,成四智。故圆满菩提,获根本智。契不生灭性,证如如理。则永绝轮回,完复清净本心,本觉常住矣。
阿难!汝虽先悟本觉妙明(至)及诸群塞亦复如是。
冠注: 此破和合也。因阿难前云为我宣说因缘自然、和合不和合,心犹未开,而更闻见见非见,重增闷迷,世尊即与发明见非是见已竟。若因缘自然先已破除,唯非和合非不和合尚未开示,故不待更问而示之曰:汝虽先悟本觉妙明性非因缘非自然性,而犹未明觉元非和合非不和合。若谓觉性定属和合,不能离一切法,则同诸幻法永为生灭;若谓觉性定不和合,不能即一切法,则弃诸幻法于觉性之外,故非和合非不和合也。复以前尘审定阿难曰:汝但悟觉性非因缘自然,而犹以世间妄想诸和合性而自疑惑,以为能证菩提之本觉妙心亦同世间妄想,待前尘和合而起者,则汝今者妙净见精现对明暗通塞,而当与谁和耶?若谓见精与明和者,且汝举目见明,适当明相现前之时,从何处杂和汝之见精耶?若见精与明相未杂和时,虽非历历可指,容可辩别。所谓和者,见即如水,明即如土,若水土既和,则水失其清,土失其碍,而和成泥相矣。今见与明两相杂和,见先其见,明是其明,而和成之状复何形像耶?或曰:见明之时,明相现前,明中自有见精,而见中亦有明相,此即其杂和之像也。纵许明中有见,秪谓之明,而见则失矣。故破之曰:若非见者,云何见明?然则见精且无,杂何形像?纵许见中有明,秪谓之见,而明则失矣。故破之曰:若即见者,云何见又见见?然则明相且无,杂何形像?或转计曰:见虽入明中,见未甞失,而与明相一样圆满;明虽入见中,明未尝失,而与见精一样圆满。故破之曰:必见性圆满,则无地非见,何处容得下明,而说与明和耶?若明相圆满,则无地非明,何处容得下见,而说与见和耶?故双结上文云:既见与明各各圆满,是见不容明,而明不容见,则见必异于明,而明必异于见,故曰和明非义。若见杂于明中,失了见之性,而明杂于见中,失了明之字,此则互相杂失其明相见性而已,故曰和明亦非义也。彼暗通塞,例此可知矣。又汝见精,若与明暗通塞相附合者,必如盖合函,两不相乖,亦不相离。若此见精,必与明合,至于暗时,明相已灭,此见自随明灭,定不复与暗合。若不合暗,必不能见暗,云何又能见暗?若谓虽则见暗,而实不与暗合,犹与明合者,则见的既不合,而合的必不见,则与明合时,应不见明。既不见明,云何与明合时,了然知其是明,而不是暗耶?今此见精,既能见明,仍能见暗,定知合明非义。彼暗通塞,例此可知矣。此中不言觉性,而犹言见精者,正显文虽在斯,义犹在前,元是二种妄见。以前未了公案,止为速明见非是见等意,故将此意暂停至此。下文亦然。
阿难白佛言:世尊!如我思惟,(至)及诸群塞亦复如是。
冠注: 此破不和合也。觉性徧满于真俗二谛,若约实际理中,纤尘不立,故非和合。若约今世门头,一法不舍,故非不和合。所以般若云: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如来。古德亦云:若见诸相非相,不见如来。又云:若见诸相非相,即见眉毛眼上。阿难不达斯旨,故闻世尊斥其以世间妄想诸和合性,而自疑证菩提之心和合起者,更辩破其和合。则复以思惟心,执妙觉元与根尘识法不和合故。世尊复审定阿难曰:汝此妙见精,若与诸尘相非和合者,今于明暗通塞中,不与谁和耶?若此妙净见精,不与明和,则见精与明相,各有边涯际畔。汝且谛观二者界限,明止何处?见止何处?见既不与明连,自何为界?明既不与见连,自何为界?若谓明边必无见者,则明与见,各有疆场,各不相及。若见不到明边,自不知其明相所在。既不知明相所在,云何与明分其界畔,而言其不与明和耶?彼暗通塞,例此可知。又妙见精与诸尘相非和合者,今对明暗通塞不与谁合耶?若此见精不与明合,则见性与明相两相乖戾,不能角立,如耳根与明相了不相触。若耳听明逈不相涉,见精既如耳根,则此见精且不知其明相所在,云何甄别明白而知其不合耶?若不能甄明,而妄言见精不与明合者,甚不合理也。彼暗通塞,例此可知。阿难所说之觉,元指真性,缘指能缘之六根,尘指六尘及心,念虑统指前六识心。因世尊斥其以世间妄想诸和合性,而疑能证菩提之心和合起者,故复疑此觉性必离此而别有者,即如离波求水也。
阿难!汝犹未明一切浮尘(至)迷悟生死了无所得。
冠注。 此总明三科之大意也。前所云大陀罗尼,诸三摩提,妙修行路者,自此始也。承上云汝等虽悟妙觉明性,非因缘自然,非和合不和合。则唯知根身器界,属因缘和合,为虗妄不实。而不知身器之所以称幻化相者,依如来藏性而起也。故曰汝犹未明一切浮根色尘等法,皆如阳焰空华,眚妄毛轮,当处出生,随处灭尽。所谓初生即有灭,难为愚者说。然言幻妄者,特称名指相而已。其性真为妙觉明体。可见根身器界,本无实体。唯众生妙觉明心,为实体耳。汝等若能如是而知之,乃至阴处界入,实本无生。盖为父母,与己业识因缘合会,故妄见有生。为己业力,随其修短之限而分离,故妄见有灭。殊不能知生从何来,灭从何去。又岂知生灭去来,皆幻妄称相,本无实性。而所以能现乎此者,本是如来藏性也。其性也,随万有而不变不迁,故曰常住。其用也,处迷途而无障无昏,故曰妙明。本体不动,而妙用周圆。体用一如,则妙万物而至神,性一切而不异。故曰不动周圆,妙真如性。若能亲证此境,则于性真常中,求其去来迷悟生死,了无所得。悟尚不有,岂容因缘和合,生灭去来于其间哉。所谓涅盘生死等空华矣。
阿难!云何五阴本如来藏(至)色阴当知亦复如是。
譬如有人下,标真立体。其人无故下,从真起妄。下文若空来者下,辩妄不实。是故下,了妄即真。后文仿此。然此处色阴,独指一身,不同他处。凡根身器界,有质碍者,皆为色阴。即此一切非相,惟带言之,亦不必重。若局溺法相宗,统指十一色法,则向后五根六尘,皆成赘语。若更谓合色开心,合心开色,皆好事者之所为,非本经正意也。人当泛言,若单指众生,则上一人字说不通。
冠注: 此总征起,而释成五阴皆幻妄称相,其性本真也。五阴者,色受想行识也。阴亦云蕴,取积聚盖覆二义,谓积聚有为,盖覆真性也。意谓五阴皆属有为,乃世间生灭之法,云何名为本如来藏妙真如性耶?故设喻以明之。首举色阴,曰譬如有人。此人泛言清净目,喻正智。睛明空,喻真理。逈无所有,喻理智一如,其人无故不动。目睛,喻真心随缘妄动而成藏识。瞪以发劳,喻见分妄心,则于虗空别见。狂华,喻相分妄色,单指色身。复有一切狂乱非相,总指身外色尘也。
阿难!是诸狂华非从空来(至)本非因缘非自然性。
冠注: 此假空华,以明色阴即如来藏性也。意谓劳目所见之空华,非从空来,非从目出。盖此色阴,非如如理,非不动智,乃妄动而后见也。故曰:若此狂华从空来者,既从空来,还从空入。若此华相既有出入,则此虗空亦有内外。既有内外,则非虗空。若非虗空,便有实体。实则自不容其华相起灭。犹如,阿难!既有实体,更不容一阿难于中往来。何谓狂华生于空耶?若不生于空,岂生于目耶?若此狂华从目出者,既从目而出,还应从目而入。若从目出,则此狂华属人所生,当合有见。若有见者,出既为空中之华,旋宜见能生之眼。若无见者,出则既能翳空,旋则当能翳眼。盖出既翳空,又见华时,目应无翳,当言清明眼见空中华,云何反言翳眼见空华耶?旋当翳眼,当言翳眼见晴空,云何见晴空者反号清明眼耶?若知此狂华二处皆无,则妄本无因,即当知其色阴本无生灭。但虗妄称相,其性乃非因缘,非自然,本如来藏妙真如性也。
阿难!譬如有人手足宴安(至)本非因缘非自然性。
冠注: 此假喻以明受阴,即如来藏性也。领纳曰受。若分而言之,为前五识。合而言之,总为受阴。然必以前五根,对前五尘,发起前五识,能领纳违顺离合之境,方为受阴。故曰:譬如有人,手足宴安,百骸调适,忽如忘生,性无违顺者。即如一念未动时,尚不知有身,安知有根境。既无根境,受自何生。其人无故,以二手掌,于空相摩,于二手中,妄生涩滑冷热诸相。即如一念动时,根境相偶,有违顺离合之不同,而于中妄生诸识。故曰:受阴如是。下文辨涩滑冷热之幻触,不从空生,不从掌出,以显其受阴虗妄也。若谓此幻触从空来者,空无分别,决无选择。既能触掌,亦当触身。岂有拣择,而独触其掌乎。既不从空来,岂从掌出。若谓此幻触从掌出者,独掌亦能出,掌未合时,何无涩滑冷热诸相,而必待掌合而后出耶?不特此也,若使定从掌出,掌合时既知其出,掌离时亦知其入。若必有出入,则其连掌之臂腕骨髓之中,应亦知其入时踪迹,何故不知?若必于臂腕骨髓之中,实有能觉之心知其出入,则是自有一物身中往来,无时不触,何必待掌合而后知其出,始名为触耶?若知此幻触二处皆无,则妄本无因,即当知其受阴本无生灭。但虗妄称相,其性乃非因缘、非自然,本如来藏妙真如性也。涩与滑、冷与热,含违顺二义,掌有离合二义,总显受阴因此而起。但托幻触以辨受阴虗妄是本旨,若援法相宗强配别意,则谬甚矣!
阿难!譬如有人谈说酢梅(至)本非因缘非自然性。
冠注: 此假喻以明想阴即如来藏性也。分别缘虑曰想,即第六意识,亦名融通妄想。故曰:譬如有人谈说酢梅,口中水出,思蹋悬崖,足心酸涩者,即如一念妄动而想阴生焉。下文惟假水与酸涩辨想阴之虗妄,即此因酢说而所有之水不从梅生,不从口入。若谓此水从梅生者,梅应自谈,何待人有酢说而复口中水出?梅无酢说,则此水必不从梅生。若此水从口所入,则闻酸说者自应是口,何须更待耳闻酢说而后口中水出?口未闻其酢说,则此水必不从口入。若独耳闻酢说故有水者,此水何不从耳中出而反从口出者何耶?又此酸涩不从崖生,不从足入。若崖生者,崖合自思,何待人思?若因足入,足应自思,何待心思?若独心思,此酸涩者何不生于心中而反生于足中耶?若知此水与酸涩二处皆无,则妄本无因。即当知此想阴本无生灭,但幻妄称相,其性非因缘,非自然,乃如来藏妙真如性也。
阿难!譬如暴流波浪相续(至)本非因缘非自然性。
冠注: 此假喻以明行阴,即如来藏性也。迁流曰行,即第七末那识。所谓恒审思量我相随,亦云习气成暴流。此暗以空喻真如,水喻藏识。非空不能容水,非水不能成流。故曰譬如暴流,波浪相续,前际后际,不相逾越者。即如真心,一念妄动,而成藏识心海。复为境风,鼓动心海,而成末那。则有微细生住异灭,念念不停。其行阴之状如此。下文唯假暴流,以辨行阴之虗妄。即斯暴流之性,不因空生,不因水有,亦非水性,非离空水者。谓空以寂然为性,水以澄静为性,而暴流以迁流不停为性。即如真心以无生灭为性,藏识以湛不摇动为性,而行阴以念念生灭为性。然离真心与藏识外,亦无行阴可得。若谓此暴流性,因空而有,则诸十方虗空,成无尽流世界,俱受沦溺。今此虗空无尽,暴流有尽,则知非因空有,即如真如寂然无尽行阴迁流有尽。若此暴流性因水而有,则此流性应非是水性。何以故?水性属能有,流性属所有。当如因树有果,而现见能有之树及所有之果,判然可辨。若此暴流之性即水之性,是水当定以浊流为性,于澄清时,则应非水之体性矣。即七、八二识,乃互相现起,非定有一性,亦非定有二性也。若此流性离于空水,则空非有外,水外无流,又非离于空水也。即如离真心藏,识外自无行阴可得矣。若知此暴流非生于空水,亦不离于空水,则妄本无因。即当知此行阴本无生灭,但幻妄称相,其性非因缘,非自然,乃如来藏妙真如性也。第一、第二、第四性字,约动静辨。第三性应非水之性字,约能所辨也。
阿难!譬如有人取频伽瓶(至)本非因缘非自然性。
已上总名五阴,元无生灭,但幻妄称相,其性本真。故以空华喻明色阴已,即托华相而辨破之;以涩、滑、冷、热之幻触喻明受阴已,即托幻触而辨破之;以口中之水相、足心之酸相喻明想阴已,即托水相、涩相而辨破之;以暴流之相喻明行阴已,即托流相而辨破之。是前四阴无甚差殊,唯斯识阴自取频伽瓶塞其两孔,满中擎空,千里远行,用饷他国,喻义始完。及至辨破,则瓶与人等俱置之,而独辨瓶中之空,无去来之所,无出入之迹,无余欠之据。足见前四阴虽不无真性,而妄想炽然;唯后识阴虽不无妄,而真性不变。故于前四阴独辨妄相无因,令知妄体本空,则真性可待;于后识阴唯辨真性无所从来,亦无所去,用涉迷悟之乡而曾无出入,体徧圣凡之质而本无余欠,令知真空不变,则妄习自亡。是灭妄归真,以真除妄之辨,不可不知者也。
冠注: 此假喻以明识阴即如来藏性也。此即受熏持种之藏识,乃一切众生舍生趣生,去后来先作主公者。盖为真如有随缘、不变二义,无明有成事、体空二义。真如随缘即为成事无明,而无明体空即为不变真如。非定一体,非定二体,则真妄和合以成藏识者,不出此二种而已。故曰:譬如有人取频伽瓶,塞其两孔,满中擎空,千里远行,用饷他国者。人喻善恶业力,瓶喻成事无明,瓶中之空喻无明中有不变真如,斯总喻真妄和合而成藏识。塞其两孔者,即如真如未随缘时,则具根本、后得二智。既随缘成识,即闭塞二智,而反成二障矣。千里远行,用饷他国者,即如识被业牵,轮回三界,无处不往。识阴之状,如此而已。下文不言人、瓶,独言瓶中之空,无去来相。故曰:瓶中之空,非彼方来,非此方入。若瓶中之空,自彼方持来,则本瓶中既贮空去,则于本瓶地应少此一瓶之空,于彼地曾未少此一瓶之空,则定非彼方持来。若瓶中之空,必自此方入者,有入即有出,则开孔倒瓶,应见空出。今纵开孔倒瓶,不见空出,则定非此方所入。以瓶中之空,无去来之相,不变真如,虽在众生业识中,曾无生灭去来之相。以人擎瓶,千里远行,用向他国,喻如去后来先,轮回诸趣者,惟是无明业力而已。然此瓶中之空,与外广大无尽之空,本无有二,曾无隔碍,亦无余欠。若脱人之手,打碎此瓶,则浑然一广大无尽之空。即如一切众生,断除业力,翻破无明,则与十方诸佛所证真空妙理,敌体无二,宁有佛生之差别乎?若知瓶中之空,曾无去来,瓶外之空,曾无余欠,则知真性本无生灭去来。而生灭去来者,乃业力无明,所谓和合妄生,和合妄死耳。即此当知识阴本无生灭,但幻妄称相,其性非因缘,非自然,本如来藏妙真如性也。
楞严讲录卷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