贤愚经卷第二
元魏凉州沙门慧觉等在高昌郡译
(八)波斯匿王女金刚品第八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尔时波斯匿王最大夫人,名曰摩利,时生一女,字波闍罗(晋言金刚)。其女面貌极为丑恶,肌体麤澁犹如驼皮,头发麤强犹如马尾。
王观此女,无一喜心,便勅宫内:「勤意守护,勿令外人得见之也。」所以者何?此女虽丑,形不似人,然是末利夫人所生,此虽丑恶,当密遣人而护养之。
女年转大,任当嫁处。时王愁忧,无余方计,便告吏臣:「卿往推觅本是豪姓居士种者,今若贫乏无钱财者,便可将来。」吏即如教,即往推覔,得一贫穷豪姓之子。吏便唤之,将至王所。
王得此人,共至屏处,具以情状,向彼人说:「我有一女,面状丑恶,欲觅嫁处,未有酬类。闻卿豪族,今者虽贫,当相供给,幸卿不逆,当纳受之。」时长者子长跪白言:「当奉王勅!正使大王以狗见赐,我亦当受,何况大王遗体之女!今设见赐,奉命纳之。」王即以女妻彼贫人,为起宫殿,舍宅门合令有七重。王勅女夫:「自捉户钥,若欲出行,而自闭之。我女丑恶,世所未有,勿令外人覩见面状,常牢门户,幽闭在内。」
王出财货、一切所须,供给女壻,使无乏短。王即拜授以为大臣。其人所有财宝饶益,与诸豪族共为宴会,月月为更。会同之时,夫妇俱诣,男女杂会,共相娱乐。诸人来会,悉皆将妇,唯彼大臣恒常独诣。众人疑怪:「彼人妇者,傥能端政,晖赫曜绝,或能极丑,不可显现,是以彼人故不将来?今当设计,往观彼妇。」即各同心,密共相语,以酒劝之,令其醉卧,解取门钥,便令五人往至其家,开其门户。
当于尔时,彼女心恼,自责罪咎,而作是言:「我种何罪——为夫所憎,恒见幽闭,处在暗室,不覩日月及与众人?」复自念言:「今佛在世,润益众生,遭苦厄者,皆蒙过度。」即便至心遥礼世尊,「唯愿垂愍,到于我前,暂见教训!」
其女精诚,敬心纯笃。佛知其志,即到其家,于其女前,地中踊出,现绀发相,令女见之,其女举头,见佛发相,倍加欢喜,欢喜情敬,敬心极深,其女头发自然细软,如绀青色;佛复现面,女得见之,见已欢喜,面复端政,恶相麤皮自然化灭;佛复现身,齐腰以上金色晃昱,令女见之,女见佛身,益增欢喜,因欢喜故,恶相即灭,身体端严犹如天女,奇妙盖世,无能及者;佛愍女故,尽现其身;其女谛察,目不曾眴,欢喜踊跃,不能自胜,其女尽身亦皆端政,相好非凡,世之希有,恶相悉灭,无有遗余。佛为说法,即尽诸恶,应时逮得须陀洹道。女已得道,佛便灭去。
时彼五人开户入内,见妇端政,殊特少双,自相谓言:「我怪此人不将来往,其妇端政乃至如是。」观覩已竟,还闭门户,持其户钥,还彼人所,系着本带。
其人醒悟,会罢至家,入门见妇端政奇妙,容貌挺特,人中难有。见已欣然,问是何人?女答夫言:「我是汝妇。」夫问妇言:「汝前极丑,今者何缘端政乃尔?」其妇具以上事答夫:「我缘佛故,受如是身。」妇复白夫:「我今意欲与王相见,汝当为我通其意故。」夫受其言,即往白王:「女郎今者欲来相见。」王答女壻:「勿道此事!急当牢闭,慎勿令出。」女夫答王:「何以乃尔?女郎今者蒙佛神恩,已得端政,天女无异。」王闻是已,答女婿言:「审如是者,速往将来!」即时严车迎女入宫,王见女身端政殊特,欢喜踊跃,不能自胜,即勅严驾,王及夫人、女并女夫,共至佛所,礼佛毕讫,却住一面。
时波斯匿王跪白佛言:「不审此女宿殖何福,乃生豪贵富乐之家?复造何咎,受丑陋形,皮毛麤强,剧如畜生?唯愿世尊当见开示!」
佛告大王:「夫人处世,端政丑陋皆由宿行罪福之报。乃往过去久远世时,时有大国,名波罗㮈,时彼国中有大长者,财富无量,举家恒共供养一辟支佛——身体麤恶,形状丑陋,憔悴叵看。时彼长者有一小女,日日见彼辟支佛来,恶心轻慢,呵骂毁言:『面貌丑陋,身皮麤恶,何其可憎乃至如是!』
「时辟支佛数至其家,受其供养,在世经久,欲入涅盘,为其檀越作种种变——飞腾虚空,身出水火,东踊西没,西踊东没,南踊北没,北踊南没,坐卧虚空;种种变现,咸使彼家覩见神足,即从空下,还至其家。长者见已,倍怀欢喜,其女即时悔过自责:『唯愿尊者当见原恕!我前恶心罪衅过厚,幸不在怀,勿令有罪也!』时辟支佛听其忏悔。」
佛告大王:「尔时女者,今王女是。由其尔时恶不善心,毁呰贤圣辟支佛故,自造口过,于是以来常受丑形;后见神变,自改悔故,还得端正,英才越群,无能及者。由供养辟支佛故,世世富贵,缘得解脱。如是,大王!一切众生有形之类应护身口,勿妄为非、轻呵于人。」
尔时王波斯匿及诸群臣、一切大众,闻佛所说因缘果报,皆生信敬,自感佛前。以是信心,有得初果至四果者,有发无上平等意者,复有得住不退转者,咸怀渴仰,敬奉佛教,欢喜遵承,皆共奉行。
(九)金财因缘品第九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,与尊弟子千二百五十人俱。尔时城中有大长者,长者夫人生一男儿,名曰金财,其儿端政殊特,世之少双。是儿宿世卷手而生,父母惊怪,谓之不祥,即披儿两手,观其相好,见二金钱在儿两手,父母欢喜,即便收取;取已,故处续复更生;寻更取之,复生如故。如是勤取,金钱满藏,其儿手中,未曾有尽。儿年转大,即白父母,求索出家。父母不逆,即便听之。
尔时金财往至佛所,头面作礼,而白佛言:「唯愿世尊当见怜愍,听我出家,得在道次!」佛告金财:「听汝出家。」蒙佛可已,于时金财即剃须发,身着袈裟,便成沙弥。年已满足,任受大戒,即合众僧,当受具足。临坛,众僧次第为礼,其作礼时,两手拍地,当手拍处有二金钱;如是次第,一切为礼,随所礼处,皆有金钱。受戒已竟,精勤修习,得罗汉道。
阿难白佛:「不审,世尊!此金财比丘本造何福,自生已来手把金钱?唯愿世尊当见开示!」佛告阿难:「汝当善思!我今说之。」
阿难对曰:「如是,诺!当善听。」
佛言:「乃往过去九十一劫时,世有佛名毗婆尸,出现于世,政法教化,度脱众生不可称数。佛与众僧游行国界,时诸豪富长者子等施设饭食,供养彼佛及弟子众。尔时有一贫人乏于财货,常于野泽取薪卖之,值时取薪卖得两钱,见佛及僧受王家请,欢喜敬心,即以两钱施佛及僧。佛愍此人,即为受之。」佛告阿难:「尔时贫人以此二钱施佛及僧故,九十一劫恒把金钱,财宝自恣,无有穷尽。尔时贫人者,金财比丘是也。正使其人未得道者,未来果报亦复无量。是故,阿难!一切众生皆应精勤布施为业。」
尔时阿难及众会者闻佛所说,皆悉信解,有得须陀洹果者,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罗汉者,有发无上正真道意者,复有得住不退地者,一切众会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(一〇)华天因缘品第十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,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。尔时国内有豪富长者生一男儿,面首端政。其儿生已,家内自然天雨众华,积满舍内,即字此儿名弗波提婆(晋言花天)。儿年转大,往至佛所,见佛颜容相好无比,见已欢喜,心自思惟:「我生处世,得值圣尊,今当请佛及诸众僧。」即前白佛言:「唯愿世尊及与众僧明日屈意临适鄙家,受少蔬食,因见福度。」佛知其根,即时受请。于时华天还至其家。
明日食时,佛与众僧往至其家,华天即化作宝床座遍其舍内,整设严饰,佛及众僧即坐其座。华天欲须种种饮食,其人福德,自然而办。佛与众僧食已摄钵,广为华天具说诸法,华天合家得须陀洹。于时,华天即辞父母,求索出家为佛弟子。父母听之,即至佛所,稽首佛足,求作比丘,禀受佛教。佛听入道,赞言:「善来比丘!」须发自堕,袈裟着身,即成沙门,遵修佛教,逮得罗汉。
尔时阿难见斯事已,往至佛所,长跪白言:「世尊!是华天比丘本殖何福,而得如是自然天华,又能化作床座饮食?世尊!当为决散此疑。」
佛告阿难:「欲知善听!过去有佛名毗婆尸,出现于世,度脱众生。时诸众僧游行聚落,到诸豪族,皆悉供养。时有一人贫无钱财,见僧欢喜,恨无供养,即于野泽采众草华,用散众僧,至心敬礼,于是而去。」佛告阿难:「尔时贫人散僧华者,今此华天比丘是也。由其过去用信敬心故,采华散僧,至心求愿,九十一劫所生之处身体端政,意有所须,欲得饮食、床卧之具,寻时如念,自然而至。缘斯之福,自致得道。是故,阿难!一切众生莫轻小施,以为无福,犹如华天今悉自得。」
尔时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(一一)宝天因缘品第十一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树给孤独园。尔时有长者生一男儿,当尔之时,天雨七宝遍其家内,皆令积满。即召相师,占相此儿。相师覩已,见其奇相,答长者言:「儿相殊特。」长者闻已,心怀欢喜,即语相师:「当为立字。」相师问曰:「此儿生时,有何瑞应?」长者答曰:「此儿生时,天雨七宝满我家内。」相师答曰:「是儿福德,当为立号为勒那提婆(晋言宝天)。」
儿年转大,才艺博通,闻佛神圣,奇德少双,心怀渴仰,贪欲出家,即辞父母,往诣佛所,头面作礼,而白佛言:「唯愿世尊听我出家!」佛即听许:「善来比丘!」须发自堕,法衣在身。佛为说法,即得罗汉。
阿难白佛:「不审,世尊!此宝天比丘本作何福,而当生时天雨众宝,衣食自然,无有乏短?」
佛告阿难:「过去世时,有毗婆尸佛出现于世,度脱众生不可计数。尔时众僧游行村落,时彼村中有诸居士共请众僧,种种供养。时有贫人虽怀喜心,家无财宝供养之具,便以一把白石似珠,用散众僧,发大誓愿。」佛告阿难:「尔时贫人珠供养者,今此宝天比丘是也。由其过去用信敬心,持白石似珠散众僧故,乃至九十一劫受无量福,多饶财宝,衣食自然,无有乏短。缘于尔时有信敬心,今遭我世,得道果证。」
尔时众会闻佛所说,自生信心,有得初果,乃至第四果者,复有发心住不退转。尔时众会闻佛所说,欢喜奉行。
(一二)羼提波梨品第十二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罗阅只竹园林中止。尔时世尊初始得道,度阿若憍陈如等,次度欝卑罗迦叶兄弟千人,度人渐广,蒙脱者众。于时罗阅只人欣戴无量,莫不赞叹:「如来出世甚为奇特,众生之类咸蒙度苦。」又复叹美憍陈如等及欝毗罗众:「诸大德比丘宿与如来有何因缘,法鼓初震,特先得闻,甘露法味,独先服甞?」
时诸比丘闻诸人民之所称宣,即具以事往白世尊。佛告之曰:「乃往过去与此众辈有大誓愿:『若我道成,当先度之。』」
诸比丘闻已,复白佛言:「久共誓愿,其事云何?唯垂哀愍,愿为解说!」
佛告诸比丘:「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。乃往久远无量无边不可思议阿僧只劫,此阎浮提有一大国,名波罗㮈,当时国王名为迦梨。尔时国中有一大仙士,名羼提波梨,与五百弟子处于山林,修行忍辱。于时,国王与诸群臣、夫人、婇女入山游观。王时疲懈,因卧休息,诸婇女辈舍王游行,观诸花林,见羼提波梨端坐思惟,敬心内生,即以众花而散其上,因坐其前,听所说法。
「王觉顾望,不见诸女,与四大臣行共求之,见诸女辈坐仙人前,寻即问曰:『汝于四空定为悉得未?』答言:『未得。』又复问曰:『四无量心,汝复得未?』答言:『未得。』王又问曰:『于四禅事,汝为得未?』犹答:『未得。』王即怒曰:『于尔所功德皆言未有,汝是凡夫,独与诸女在此屏处,云何可信?』又复问曰:『汝常在此,为是何人?修设何事?』仙人答曰:『修行忍辱。』王即拔剑而语之言:『若当忍辱,我欲试汝,知能忍不?』即割其两手,而问仙人,犹言忍辱;复断其两脚,复问之言,故言忍辱;次截其耳鼻,颜色不变,犹称忍辱。
「尔时天地六种震动,时仙人五百弟子飞于虚空,而问师言:『被如是苦,忍辱之心不忘失耶?』其师答言:『心未变易。』王乃惊愕,复更问言:『汝云忍辱,以何为证?』仙人答曰:『我若实忍,至诚不虚,血当为乳,身当还复。』其言已讫,血寻成乳,平完如故。
「王见忍证,倍怀恐怖,『咄!我无状,毁辱大仙,唯见垂哀,受我忏悔!』仙人告曰:『汝以女色,刀截我形,吾忍如地;我后成佛,先以慧刀断汝三毒。』
「尔时山中诸龙鬼神见迦梨王抂忍辱仙人,各怀懊恼,兴大云雾,雷电霹雳,欲害彼王及其眷属,时仙人仰语:『若为我者,莫造伤害。』时迦梨国王忏悔之后,常请仙人就宫供养。
「尔时有异梵志,徒众千人,见王敬待羼提波梨,甚怀妬忌,于其屏处坐,以尘土粪秽而以坌之。尔时仙人见其如是,即时立誓:『我今修忍,为于群生积行不休,后会成佛。若佛道成,先以法水洗汝尘垢,除汝欲秽,永令清净。』」
佛告比丘:「欲知尔时羼提波梨者,则我身是;时王迦梨及四大臣,今憍陈如等五比丘是;时千梵志尘坌我者,今欝卑罗等千比丘是。我于尔时缘彼忍辱,誓当先度,是故道成,此等之众先得度苦。」
时诸比丘闻佛所说,叹未曾有,欢喜奉行。
(一三)慈力王血施品第十三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舍卫国只洹中止。尔时尊者阿难于中食后,林间坐禅,而自思惟:「如来兴世甚为奇特,众生之类皆蒙安乐。」又思惟:「憍陈如等五尊比丘种何善本,依何因缘,法门初开,而先得入,法鼓始振,独先得闻,甘露法降,特先蒙润?」念是事已,从坐处起,往至佛所,具以所念,而用白佛。
佛告之曰:「憍陈如等先世于我实有因缘。过去世时,我以身血充其饥渴,令得安隐;是故今身先得我法,用致解脱。」贤者阿难重白佛言:「过去以血济其饥乏,其事云何?愿具开示,并令众会咸得解了!」
佛告之曰:「过去久远阿僧只劫,此阎浮提有大国王,名弥佉罗拔罗(晋言慈力),领阎浮提八万四千小国王,有二万夫人、一万大臣。王有慈悲,具四等心,恒愍一切,未曾懈厌,常以十善教诲民庶,四方钦慕。王所化治,国土安乐,莫不庆赖。
「诸疫鬼辈恒噉人血气,用自济活,尔时人民摄身口意,敦从十善,众邪恶疫不敢侵近,饥羸困乏,瘦悴无力。时五夜叉来至王所,『我等徒类,仰人血气,得全身命;由王教导,咸持十善,我等自是无复饮食,饥渴顿乏,求活无路。大王慈悲,岂不矜愍?』王闻是语,甚怀哀伤,即自放脉,刺身五处。时五夜叉各自持器来承血饮,饮血饱满,咸赖王恩,欣喜无量。
「王复告曰:『汝若充足,念修十善,我今以身血济汝饥渴,令得安隐;后成佛时,当以法身戒定慧血,除汝三毒、诸欲饥渴,安置涅盘安隐之处。』
「阿难!欲知尔时慈力王者,今我身是;五夜叉者,今憍陈如等五比丘是。我世世誓愿,许当先度,是故我初说法,闻便解脱。」
时尊者阿难及诸众会闻佛所说,咸增敬仰,欢喜奉行。
(一四)降六师品第十四
如是我闻:
一时佛在王舍城竹园之中,与千二百五十比丘俱。时洴沙王已得初果,信敬之心倍复隆厚,常设上妙四事所须,供养于佛及比丘僧,乐人同善,志兼劝导。国有六师富兰那等,先素出世,邪见倒说,诳惑民庶;迷冥之徒信服邪教,众类广布,恶党遍满。时王有弟敬奉六师,信惑邪倒,谓其有道,竭家之货供给与之。佛日初出,慧流肇润,无心拔擢,没在重网。兄王洴沙甚爱重之,殷勤方便,晓令奉佛;弟执邪理,不从王教。数数勅令请佛供养,弟白兄王:「我自有师,不能复往奉事瞿昙;然王有教,理无有违,当设大会,不限来众,若其自至,我当与食。」
许王之后,办设供具,饶敷床座。事讫设会,遣人往唤,六师之徒寻皆来集,坐于上位。怪佛及僧不自来至,即往白王:「王前数数勅请瞿昙,今为设会,日时欲至,如何不来?」王告弟言:「汝虽不能躬自往请,可遣一人白于时到。」王弟受教,遣人白时。
佛与大众来至会所,见诸六师先坐上座,佛与众僧次第而坐。佛以神足令此六师合其徒类忽在下行,六师情耻,各起移坐,坐定自见,还在其下;如是再三,移坐就上,犹自见身,乃在下末,更无力能,俛仰而坐。
檀越行水至上座前,佛语施主:「先与汝师。」持水往师前,即举甖,甖口自闭,其水不下;还往佛前,从佛作次,尔乃水出,咸得洗手。
洗手既竟,次当呪愿,檀越捉食在上座前,佛语檀越:「本不为我,往汝师前,自令呪愿。」受教寻往至六师所,六师口噤,不得出言,但各举手,遥指于佛;佛便呪愿,梵音声畅。
呪愿既竟,次当行食。欲随上座作次付之,佛又告言:「先与汝师。」即便持食从六师付,食皆忽上,住虚空中,各当其上,取不可得;行食与佛并僧遍讫,食乃还下,各在其前。
佛与众僧一切食讫,澡漱还坐,次当说法。佛语檀越:「令汝师说。」寻请六师,六师复噤,但各同时举手指佛,于是如来广为众会出柔软音,畅演法性,分别义理,应适众情。闻佛说法,咸得开解,洴沙王弟得法眼净,其余众人,或得初果,至第三果,出家尽漏,发无上心,住不退地,随心所慕,悉得其愿。各乃识真,信敬三宝,薄贱六师,舍不承供。
于是六师甚怀恼恚,各至闲静求学奇术。天魔波旬惧其情怯,不能宣布恶邪之毒,即下化作六师之形,于一人前现五人术,飞行空中,身出水火,分身散体,百种现变。愚痴之徒更相恃赖,忿前见辱,亡失供养,六师悉集,各共议言:「我曹技能不减瞿昙,缘前一辱,众心离散。比来众师神术显变,今察奇妙,足任伏彼,当诣国王求决胜负。」作议已定,即诣王所,自说智能神化灵术,愿共沙门讲格奇变,对试之后,可否自现。
王笑之曰:「汝等何痴!佛德弘大,神足无碍,欲以萤火与日诤光、牛迹之水与巨海比大、野干之微与师子捔猛、蚁蛭之堆与须弥等高。大小之形,昭然有别,迷惑高企,何愚之剧!」六师复言:「验事在后,大王未见我等殊变,是使偏心谓望彼大,决试之后,巨细自定。」王又告曰:「欲试可试,但恐汝等自招毁辱。正使与佛捔神足者,当使我曹具覩异变。」六师言曰:「期后七日,愿王平治讲试之场!」六师去后,王即严驾往至佛所,以事白佛:「六师纷纭,欲得讲术,以理呵语,其意不息。唯愿世尊奋其神力,化伏邪恶,尔乃从善,因使我曹得覩其变。」佛告洴沙:「我自知时。」洴沙谓佛可共捔神,即勅臣吏平治博处,安施床座,竪诸幢幡,庄严挍珞,极令丽妙。
其当会日,一切企望,于时如来及与众僧从王舍城往毗舍离,毗舍离中诸律昌辈与诸人民皆来奉迎。诸人后日求佛不在,问实乃知至毗舍离。
六师之徒兴张唱言:「久知瞿昙智术单浅。诸人犹豫,不信我言;尅期捔术,自省不如,靡然逃去至毗舍离。」诸六师辈贡高转盛,各共相率,当必追穷。
时洴沙王办设供具满五百乘车,王与群臣十四亿众各办粮食,悉随佛往,前后络绎,集毗舍离。
六师复往白诸律昌:「听我曹等与此瞿昙捔试神力、谈讲实性!若见听者,期来七日。」时诸律昌复往白佛:「六师群迷,自谓有道,求与如来共捔神力。唯愿世尊垂神降伏!」佛又告曰:「佛自知时。」诸律昌辈合率臣民严治设办,如洴沙王比。
悉皆企慕,望在明日,佛与众僧至拘睒弥。拘睒弥王,名曰优填,将诸群臣,亦来奉迎。毗舍离人明晨问佛,云佛已往拘睒弥国。六师闻是高心遂盛,合徒聚众,规必穷逼。
诸律昌辈办致供具五百车载,用俟供养,将领国人七亿之众,并洴沙王集拘睒弥,观佛六师共捔神力。前后满道,络绎而至。
六师既到,见优填王,腾说事情如上之辞:「沙门自省内无顾恃,空空逃避,不可要勒。须王尅定,令与我试。」优填白佛,说六师辞,「世尊!宁可与捔之不?」佛复告言:「我自知时。」优填望佛在其国试,严治设办,如洴沙王比。
日到当会,佛复舍去,与比丘僧至越只国。越只国王屯真陀罗将诸人民来迎世尊。拘睒弥人明日乃问,云佛已去,向于越只。六师徒众寻逐其后。时优填王与八亿众,并洴沙等诸国人民,悉共往诣,集越只国。六师见王,广自陈说:「当令瞿昙与我共试!」屯真陀罗复往白佛,佛犹答言:「佛自知时。」王亦严办。
会日垂至,佛与众僧即向特叉尸利,此国中王,名因陀婆弥,与诸臣民,亦来奉迎。屯真陀罗与五亿人、洴沙王等诸王臣民,亦皆逐佛向特叉尸利。六师已到,白因陀婆弥,极自譸张,高谈大语:「听与瞿昙捔试神力!」因陀婆弥复往白佛,佛故答言:「我自知时。」
严办日到,佛复舍去,并与诸众僧至波罗㮈。波罗㮈王,名梵摩达,亦与人众躬来迎佛。特叉尸利人民明日乃知佛去。六师追逐,寻迹驰往。因陀婆弥与六亿众、洴沙王等一切随逐。六师既到,如前白王。王如前辞,往白于佛,佛亦答言:「我自知时。」
严办日到,佛复舍去,与比丘僧往迦毗罗卫国。迦毗罗卫诸释种辈率诸大众皆来迎佛。波罗㮈人明日乃知。六师徒众续复驰逐。梵摩达王与八亿人、洴沙诸王六国人民,皆悉前后随逐佛往。六师既到,向诸释种纷纭自说,广引术能,「听与瞿昙共决神力!」释种复往白佛,具宣其事。佛又告言:「我自知时。」严治设办。
克日垂至,佛与众僧往舍卫国。舍卫国王,名波斯匿,与诸臣民,皆来迎佛。释种明日乃知佛去。六师率徒从后追之。释种将领九亿人众、洴沙王等诸国人民,亘川满野,逐趣舍卫。六师等到,见波斯匿,具自陈说本末情事:「欲与瞿昙决捔神力,临期逃避,不可要勒。今与大众逐至王国。大王!当使与我等决!」波斯匿王亦用为笑说:「佛殊变难可思议,云何以汝卑陋凡细与大法王捔试力能?」六师凶凶,言气遂高。波斯匿王既往见佛白言:「六师殷勤乃尔,唯愿世尊垂神化伏,普使一切别伪识真!」佛告王言:「我自知时。」波斯匿王寻勅臣吏平治场地,多积香花,敷设床座,竪诸幢幡。严办已讫,大众都集。
腊月一日,佛至试场,波斯匿王是日设食,清晨躬手,授佛杨枝。佛受嚼竟,掷残着地,堕地便生,蓊欝而起。根茎踊出,高五百由旬,枝叶云布,周匝亦尔;渐复生华,大如车轮;遂复有菓,大五斗瓶。根茎枝叶纯是七宝,若干种色,映灿丽妙,随色发光,掩蔽日月。食其菓者,美逾甘露,香气四塞,闻者情悦;香风来吹,更相摚触。枝叶皆出和雅之音,畅演法要,闻者无厌。一切人民覩兹树变,敬信之心倍益纯厚。佛乃说法,应适其意,心皆开解。志求佛者得果生天,数甚众多。
次第二日,优填王请佛,于时如来化其两边成两宝山,严显可观,众宝杂合,五色晖耀,光焰暐晔;若干种树行列山上,华果茂盛,出微妙香。其一山顶有成熟粳米,滑美百味,甘之附口,人民之类,自恣而食;其一山上有柔软之草,肥?甘美,以俟畜生,须者往噉,饱已情欢。一切众会覩山显异,食已怀悦,仰慕遂深,佛更称适为说妙法,各得开解,发无上心,得果生天,其数亦众。
到第三日,屯真陀罗请佛供养,奉佛净水,俟以澡漱。佛吐水弃,化成宝池,周匝四边各二百里,纯以七宝共相间杂,众色相照,光明焰奕。其池中水八德具足,水底遍满七宝之沙。八种莲花大如车轮,青黄赤白,红绿紫杂;香气芬馥,馨彻四远。随莲花色,各发光明,光明显照,晖曜天地。大会覩此宝池奇妙,欢喜称叹佛无量德。佛因观察,随众人心方便说法,各令开解,发无上心,得果生天,尽增福业,数多难计。
到第四日,因陀婆弥王请佛。佛于是日,令其宝池四面自然有八渠流还相灌注,自然回转。水流有声,其声清妙,皆说诸法——五根五力、七觉八道、三明六通、六度四等;大慈大悲,劝发开导。说种种法,一切闻覩心皆开解,发心求佛,得果生天,增积福慧,数甚众多。
次第五日,梵摩达王请佛供养。佛于是日口中放光,金色赫奕,遍大千土。光明所触,一切众生三毒五阴皆自然息,身心快乐,譬如比丘得第三禅。众会叹怪,志慕佛德,便为说法,各得开解,发大道心,得果生天,进福修慧,数甚众多。
第六日中,诸律昌辈次复请佛。佛于是日普令大会一切众生心心相知,各各一人知一切心所念善恶、志趣业行,咸自惊喜,钦美佛德。佛便为说若干妙法,皆得开解,誓求佛者得果生天,数甚众多。
到第七日,释种请佛。佛于是日化诸会者,悉令自见为转轮王,七宝、千子。诸王臣民肃恭承已,侍仰无减,各自惊怪,喜庆无量。佛便为说法,投适其意。亦发无上正觉之心,得果生天,甚难计数。
又第八日受帝释请,为佛作师子座。如来升座,帝释侍左,梵王侍右,众会一切静然坐定。佛徐申臂以手接座,欻有大声如象鸣吼,应时即有五大神鬼摧灭挽拽六师高座。金刚密迹捉金刚杵,杵头出火,举拟六师。六师惊怖,奔突而走,惭此重辱,投河而死。六师徒类九亿人众皆来归佛,求为弟子。佛言:「善来比丘!」须发自落,法衣在身,皆成沙门。佛为说法,示其法要。漏尽结解,悉得罗汉。于是如来从八万毛孔皆放光明,遍满虚空,一一光头有大莲花;一一华上,皆有化佛与诸大众围绕说法。众会覩兹无上之化,信敬之心倍益隆盛,佛即为说,随其所应。有发大心,得果生天,进福增善,数甚众多。
到第九日,梵王请佛。佛自化身,高至梵天,威严高显,巍巍难极,放大光明,晖赫天地。一切仰瞻,皆闻其语。佛为种种显示法要,亦令多众发心求佛,得果生天,数亦难计。
到第十日,四天王请佛。尔时世尊普令大众见佛色身遍诸天中,从四天王至色究竟,皆见佛身放大光明。各为大众说微妙法,咸遥仰视,了了见之,一切众会甚增敬仰。佛为说法,随应其意,皆发大心,住不退地,得果生天,不可称计。
第十一日,须达请佛。佛于是日于高座上自隐其身,寂灭不现,但放光明,出柔软音,分别演畅诸法之要。在会之人闻法解悟,有发大心、住不退者,得果生天,亦甚众多。
第十二日,质多居士请佛供养。佛于此日入慈三昧,出金色光,遍照大千。光触众生,三毒心息,自然兴慈;等视众生如父如母,如兄如弟,爱润之心都无增减。然后为说若干妙法,亦发大心,住不退地,得果生天,难可称量。
第十三日,屯真陀罗王次复请佛,施设供养。佛于是日身升高座,放于脐光,分作两奇,离身七仞,头各有花,上有化佛,如佛无异。化佛脐中复出光明,亦分两奇,离身七仞,头有莲花,上有化佛。如是转遍大千国土,一切瞻覩,愕然惊喜。佛为应时随意说法,亦发大心,住不退者,得果生天,数甚众多。
第十四日,优填王请佛。时优填王花散佛上,佛即应时变其所散花作千二百五十七宝高车,高至梵天,晃逾金山,杂宝众色曜丽相照,赫然金光振朗殊妙难量,神珠璎珞杂厕其间。诸高车中,皆有佛身放大光明遍三千土。众会覩变,喜敬交怀。佛便说法,应病投药。皆发大心,或住不退,得道生天,数复甚多。
第十五日,洴沙王请佛。佛豫勅王:「唯须食具。」王但严办器物,极令饶多。食时已到,诸器悉满,甘饍百味种种异美,普令众会饱足有余;食已,身心自然安乐。于时世尊以手指地,十八地狱一切都现,无量尘数诸受罪人各各自说:「我于本时作如是恶,今受此苦。」一切众会具悉闻见,甚怀悲愍,衣毛惊悚。佛便为说法,应适其意。有发大心,住不退者,得果生天,不可称数。地狱众生缘见佛闻法,心生敬仰,皆遥自归,终皆得生天上人中。
时洴沙王长跪白佛:「世尊奇相三十有二,身手诸相犹曾得见,未覩如来足下轮相,愿见示众,咸共敬观!」佛即出脚,普示众会。一切见佛足底轮相端严昞着,文理如画,分别显了,观之无厌。王益欢喜,重白佛言:「不审世尊本作何德,而乃致此轮相之妙?」佛即告王:「由我过去自修十善,复以教人,故得斯相明显如是。」
王又白佛:「不审世尊自修十善,复以教人,其事云何?愿见开示!」
佛告王曰:「善听!着心!乃往无数阿僧只劫,此阎浮提有大国王,名施陀尼弥,领八万四千国、八万亿聚落、一万大臣。王有二万夫人,皆无有子。王甚忧愁,惧绝国嗣,即广祷祀,祈愿诸天。王第一夫人,名须梨波罗满,经数时间,便觉有娠。自怀妊后,心性聪了,仁慈矜哀,劝人以善,日月满足,生一男儿——端政超异,姿相显美,身诸毛孔,皆有光明。王甚欣庆,覩之无厌,即召相师,占其吉不。相师披见,叹言:『奇哉!是儿之相挺特殊伦,德绥四域,天下敬戴。』王益欢喜,勅为立字。相师白王:『有何异瑞?』王言:『此儿怀妊已来,其母聪慧,仁慈劝善,余瑞虽众,甚怪此异。』相师惊喜而白王言:『母豫辩慧,自身光明,当为立字名那波罗满(晋言惠光)。』
「太子长大,智慧殊人,父王崩薨,葬送毕讫,诸王臣集,劝令嗣位。太子固辞,云不能当。诸臣各曰:『大王已崩,唯有太子,更无兄弟。今言不肯,推让与谁?』太子答言:『世人行恶,必不执顺,若加刑罚,罪我不少;若能率民普行十善,我乃堪任领受国事。』诸臣言:『善!唯愿升殿!十善之道,当勅令行。』太子尔时寻登王位,告下人民普行十善,一切敬顺,改心易操。
「魔王妬忌,欲败王化,密作封书,告下诸国:『前勅行善既无利验,唐自劳苦,修无益事;自今以往,听民恣心作十恶事,勿更惮情!』诸王得书,怪此异诏:『何缘越理,劝人从恶?』各遣亲信,重问所由。王闻是语,愕然惊曰:『我无是令,何缘乃尔?』即勅严驾,躬行诸国,亲见臣民,宣改异化。
「魔于道边化作一人,身处大火,盛炎炽燃,于中哭叫,声悲酸切。王即前问:『汝何以尔?』人白王言:『我坐前时劝人十善,今受此苦,痛毒难忍。』王重答言:『何有是事——劝人修善,反更受苦?』又复问言:『劝行十善,令汝受苦;前受劝人行十善者,得善报不?』答言:『前人得善福耳,但教他故,独受此苦。』王闻欢喜答言:『但令前人得善福者,甘心受苦,不以为恨。』魔闻是语,即隐形去。
「遍行诸国,宣十善行,人民服化,慎身口意,正化弥布,一切钦崇。王德隆赫,嘉瑞而降,金轮先应,七宝具臻。游化四域,导善为务。
「如是,大王!欲知尔时施陀尼弥王者,今现我父净饭王是;尔时母者,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;彼惠光王十善化民者,今我身是。我缘彼世自行十善,又以劝民令行十善,是以今日得是足下千辐相轮。」
时洴沙王复白佛言:「六师群迷不自度量,贪着利养,生嫉妬心,求与世尊捔试神力,言:『佛作一,我当作二。』佛现神变,妙难思议;六师穷缩,乃无一术,惭形愧影,投水而死,徒类散解,自遗殃患。念其迷惑,何剧之甚?」
佛告大王:「不但今日六师之徒诤名利故求与我决,自丧失众;过去世时,亦共我诤,我亦伤彼,夺其人众。」
王即长跪,寻白佛言:「不审世尊过去世时与六师鬪、夺其徒众,其事云何?愿具说示!」
佛告王曰:「善着心听!乃往过去无数无量阿僧只劫,此阎浮提有一国王,名摩诃赊仇利,领五百小国王,有五百夫人,无有太子可以继嗣。王自念言:『吾年转大,无有一子以续国位,若其一旦崩亡之后,诸王臣民不相承受,便当兴兵,抂害民命;国将乱矣,何苦之剧!』念是事已,心没忧海。
「时天帝释遥知王忧,即从天下化作一医来诣王所,问王忧意,王即如事宣示语医。化医白王:『莫复忧虑!我当为王往入雪山采合众药,与夫人服,服药之后,皆当有娠。』王闻是语,差用释忧,即语医言:『能尔者善。』是时,化医即往雪山取诸药草,担还王宫,以乳煎之。与大夫人,夫人嫌臭,情又不信,化医归天,后不肯服。余小夫人尽共分服,服未经久,寻觉有娠,各以情事白大夫人。夫人闻已,情乃忧悔,即问:『所服有余残不?』答言:『已尽。』复问:『前草今者在不?』答言『犹在。』寻勅取乳,更用重煎,持与夫人,夫人便服,服之数日,亦觉有娠。
「诸小夫人月满各生,皆是男儿,端政殊异。王见诸子,欢喜踊跃,悒迟念想于大夫人。夫人月满,亦生一男,面貌极丑,形如株杌。父母见之,情不欢喜,因共号之为多罗睺施(晋言株杌),勅令养育。年渐长大,其余诸兄皆已纳娶,唯有株杌不以在意。
「后会边国兴兵入界,五百王子领兵往拒,始战军败,退来趣城。株杌王子问诸兄言:『何以退走如恐怖状?』兄辈语言:『往鬪不利,他军见逐,是以走退。』株杌言曰:『如斯军贼敢见侵倰!取我先祖天寺之中大弓、贝来,我欲往击。』——其先祖是转轮王——即遣多人往取舁来而授与之。取弓舒张,弓声如雷,弹弓之音,闻四十里。持弓捉贝,便独往击,到先吹贝,声如霹雳,彼军闻声,惊怖散走,敌退乃还。父王异遇,尔乃爱待,深思方便,欲为婚娶。
「时一国王名律师跋蹉,闻其有女端政绝世,王即遣使往告求婚,指其一兄貌状示之,言:『为此儿求索卿女。』使奉教到,具腾王辞,律师跋蹉即许为婚。使还白王,王大欢喜,寻遣车马往迎将来,自勅株杌:『莫昼见妇!』自今以后,常以日暮乃见交会。
「时诸子妇后共谈语,各叹其夫种种才德,时株杌妇亦叹夫言:『我夫猛健,力士之力,身又细软,甚可敬爱。』余妇语曰:『汝不须言。汝夫状貌正似株杌,若汝昼见,足使汝惊。』株杌妇闻,忆之在心,豫掩一灯,藏着屏处,伺夫卧讫,发灯来看。见其形体,甚用恐怖,即夜严驾,还至本国。天明乃觉,甚用悒戚,捉弓持贝,寻迹逐往,到其国中,依一臣住。
「后六国王闻律师跋蹉有绝妙之女,各贪欲得,兴兵集众,竞共来索。时律师跋蹉甚用愦恼,令诸群臣博议其事,『正欲与一,其余则恨;作何方便,却此凶敌?』有一臣言:『当分此女,用作六分,一军与一,其意可息。』或有臣言:『且出重募,有能却军,以女妻之,分国共治,重加赏赐。』王即然之,便行宣募。
「时多罗睺施即持弓贝,出城趣贼,吹贝叩弓,六军惊骇,怖不能动,即入军中,斩六王首,夺取冠饰,摄录其众。律师跋蹉甚用欢喜,以女贡之,奉为大王,领摄七国一切军兵。
「将诸士众与妇还国。父王闻来,往出界迎,见子所领军众极盛,以国让子,劝作大王。其子不肯,云父犹在,理不应尔。还到宫中,穷责其妇:『汝前何以夜弃我亡?』其妇答言:『君身极丑,初见惊怖,谓非是人。』多罗睺施捉镜自照,乃见身首熟似株杌,患厌其身,自不喜见,便至林间,乃欲自杀。
「帝释遥知,即下到边,问所由缘,慰喻其意,与一宝珠,而告之言:『常以此珠着汝顶上,可得殊异如我端政。』寻喜奉受,安其顶上,觉身倍异。
「还至宫中,自取弓贝,欲至外戏。妇见不识,寻语之曰:『汝是何人?莫触此物,我夫若来,傥相伤损。』寻语妇言:『我是汝夫。』妇殊不信,而语之言:『我夫极丑,汝形端正,汝是何人,说是我夫?』夫即却珠,还示故形。妇乃惊喜,云何乃尔。夫即具悉说得珠意。妇自是后敬爱其夫。株杌之名从是灭除,便更称之名须陀罗扇。
「后自生念:『当率兵众,更起宫城。』即出观行平博之处,勅诸人众:『是中可作。』有四龙王,人形来问:『欲作城者,为用何物?』须陀罗扇言:『当用土作。』龙复白言:『何不用宝?』答言:『城大,那得多宝?』龙复白言:『我当相与。』寻化四边作四大泉,而语之言:『用东泉水而作堑者,便成琉璃;用南泉水而作堑者,可成为金;用西泉水而作堑者,可成为银;用北泉水而作堑者,可成颇梨。』寻时勅作,如语成宝,便令作城,方四百里;复勅作宫,方四十里。宫城、街陌、楼观、舍宅、树林、浴池,悉是四宝,严净显妙,略如天上。宫城既竟,七宝来应,总摄四域,化民修善。
「如是,大王!欲知尔时摩诃释仇梨者,今现我父净饭王是;尔时母者,今现我母摩诃摩耶是;彼多罗睺施丑王子者,今我身是;彼时妇者,今瞿夷是;彼妇翁者,今摩诃迦叶是;彼六国王欲以兵力逼求女者,今六师是。于彼世时,与我诤色,我伤害彼,夺取兵众;乃至今日嫉名利故,求与我试,无术称心,投水而死,我摄徒类九亿人众为我弟子。」
时洴沙王复白佛言:「多罗睺施本作何行,福德力强,形如是丑?」
佛复告王:「皆有因缘。乃往过去无量难计阿僧只劫,此阎浮提有一大国,名波罗㮈,国有仙山,名曰律师。时仙山中有一辟支佛,身有风患,当须服油。至油师家,从其乞索。油师瞋恚,逆呵责之:『头如株杌,手脚如轴,不肯生活候伺他家,不规钱买,但欲唐得。』虽瞋呵责,然与油滓。辟支佛受已,适复担去。
「其油师妇从外而来,见辟支佛,心甚敬仰,问言:『快士!从何而来?持此油滓用作何等?』时辟支佛如实语之,妇便恨恨,还唤将来,即取其钵,与满钵油,怨责夫言:『汝实不是!云何乃以油滓与之?念还忏悔,除汝口过。』油师心悔,粗还辞谢。夫妇同心白辟支佛:『若使须油,日日来取。』
「后辟支佛数返取油,感其恩力,于油师前现神足力——飞升虚空,身出水火,分合身体,种种现变。油师夫妇见其神变,倍用欢喜,甚增敬仰。夫见是已,便语妇言:『汝所施油,当共同福,受果报时,共为夫妻。』妇语夫言:『汝兴恶言向于快士,方施油滓,无有净心,所生之处当极丑恶,云何共汝作夫妇耶?』夫复答言:『我常辛苦积聚油具,云何独施,不与我共?终不听汝,要作夫妇!』妻复言曰:『若为汝妻,见汝形丑,夜弃汝亡。』夫答之言:『正使汝亡,我当逐汝,要得乃止。』夫妻语竟,向辟支佛身心自归、欵诚悔过。时辟支佛语油师夫妻:『缘汝施油,我病得差,今汝夫妻欲求何愿,恣汝所求,悉当令得。』夫妻欢喜,长跪立愿:『令我夫妻所生之处,天上人中,一切从意。』
「如是,大王!欲知尔时卖油人者,多罗睺施是;是时油师妇者,多罗睺施妇是。缘于尔时见辟支佛,言:『似株杌,手脚如轴。』虽施油滓,瞋色与语,由是因缘,所生之处初形甚丑,如前恶言;缘后忏悔,喜施好油,所生之处还得端正。缘以油施,常得多力,数千万众无敢当者;福德报故,作转轮王,食福四域,五欲从心。善恶之业,其报不朽。是故一切当念道要,慎身口意,遵修道行。」
佛说是时,洴沙王等诸王臣民、四辈之众、天龙鬼神,闻佛所说,有得须陀洹、斯陀含、阿那含、阿罗汉者,有种辟支佛善根本者,有发无上大道心者,或有迁住不退地者,一切欢喜,礼敬奉行。
贤愚经卷第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