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我们要成道,就须去除这世智辨聪,时时心空如洗,内不随念转,外不为境牵,精勤锻炼,损之又损,方能成就。

 

一切法门只是叫我们把妄心歇下来。不要取圣,只要歇心,妄心歇下来就是了。

 

修道人的心一定是平等无偏倚的,待人接物毫无亲疏的差别,假如还有差别之见,那你还未达真平等之境。

 

由此可见,我们只要醒悟,不迷色相,时时回光返照,在心地法门上熏修,不用其他法门,将来一定成佛。

 

无得无证,你本来是佛,不是修成,所以是无修。然而你的习气不了,还是要修。如何修呢?无修之修,即是时时观照,不要用什么方法来修。所以,无修之修还是需要的。

 

在大手印讲来,就是你心一动,!迎头一喝,把妄念喝掉,就是大手印的做保任功夫的最上口诀。

 

那么上要呢?唉!更是不能言讲了,至此难于开口措词,世尊见文殊、迦叶白椎竟便下座,古来诸禅大德至此便拂衣归方丈。因为这时候你那朗照的太阳光也没有了。

 

对境不迷惑,任何境界在面前,就象儒教所讲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一样,一点不动。所以,我们修法须时时刻刻这样子,在动乱当中去磨练,在行住坐卧、人事往来当中去锻炼。不要学那偏空与有出有入的定,须学空悲双融的正定。习正定,才是修道的要着。

 

你一切放下,恢复自性本真佛,想睡你就睡,想坐就坐,活泼天真多好!

 

因我们虽具如来佛性,但多生习气深厚,不经一番艰苦锻炼,习气不除是得不到真实受用的。所以还须参禅、打坐,走一番冤枉路透前二关才行。

 

参禅人呢?时时照顾话头也。烦恼才动,问:你是谁?当头就一棒:这烦恼是谁动的?动烦恼的是谁?当头一棒打过去,这就是照顾话头。

密宗行人烦恼一起,就马上持咒将其转化。

 

如果我们的妄念还没有断除光,一刹那妄念又来了,马上就要觉察,不要跟它跑。假如妄念势强,觉而不能断,就赶快念佛、持咒,或是提起话头,问这妄念从何处来,而将妄念化掉。假如跟妄念跑了老远才知道,那就迟了。这觉的速迟与除的快慢是用功的力量问题。就象蜡烛光和电灯光亮度不同一样。起初能照,照到后面不大看得见,妄念起了很久才晓得,这是蜡烛光。功夫用得纯熟了,念头一起就能照见,如强烈的灯光照在面前,什么坑坑洼洼都能看得清清楚楚,走夜路便不会堕坑落堑了,这就是电灯光。这就到寂而常照、照而常寂的阶段了,不要着意照,而自然照了。这里面的功夫大有深浅之别。

 

我们做功夫须时时觉察,绵密用功。一天二十四小时,就一两个小时用功,其他二十二小时都不用功,那太疏懒了,功夫就很难做得上去。所以我们要行、住、坐、卧四威仪中,时时用功,时时觉察,功夫用得上去。
  复次,妄念若起,都不随着跑。不是认为哪个妄念好,就跟着跑。有人做了个好梦,醒来以后舍不得放掉它,还想着它。梦境本假,为何执着?梦中做了皇帝,你真是皇帝吗?梦中你得了大元宝,你真的得元宝吗?你恋着它,岂不愚痴吗!

 

所以,不论上座习定,还是下座起用,均须无所取舍,方契中道之理,走上真空妙有的大道。

 

如何做功夫?大手印这样指示我们:最初令心坦然住,不擒不纵。做功夫一开始,先要让我们的心很坦然,不要有住着,不要有烦恼,不要有拘谨,不要有束缚,坦坦荡荡,放下来。儒教讲:君子坦荡荡,小人常戚戚。小人心存利害得失,在心里面转圈子。患得患失,是故常戚戚。君子不患得失,一切都无所谓,所以坦坦荡荡。我们修法的人,是大君子、大丈夫,更是要坦坦荡荡,一切放下,坦然无住。坦坦者,平坦也,笔笔直直的,没有弯曲,心无弯曲,直心就是道场;荡荡,就是把一切都扫荡空尽,无所住着;是故坦然自在得很。大手印叫我们先要这样做。

若不能如是,心里有所执着,总是转个不停,我们就要依法对治。如何对治?就是不擒不纵。擒者,就是抓住它,按住它;纵者,就是放纵它。我们既不要擒住它,也不要放纵它,任其自然。我们做功夫的时候,假如把念头擒得紧了,一点也不敢动,慢慢地就死掉了。但也不是任它念头起,不然就落入放纵,那也不对;念头来了,我不理睬你,这才是不擒不纵。 其实我们修一切法,就是练就不理睬的功夫。念头不是不来,不是不起。尽管来,尽管起,不理睬它,它自然就化除了。念佛也好,持咒也好,参禅也好,都要念头来了不擒不纵。其实念头是擒不住、压不了的,它会来的,正如古德所说:风停浪犹涌。念佛的人,念头来了,不理睬它,把佛号提起;参禅的人,念头来了,不理睬它,把话头提起;修密的人,念头来了,不理睬它,把咒语提起。一心照顾佛号,一心照顾话头,一心照顾咒语,妄念就自然转化掉了。对于念头,不是不让它起,也不是放任自流,而是转化掉,这是活的,不是死的。上次提到卧轮禅师的偈:卧轮有伎俩,能断百思想,对境心不起,菩提日日长,那是压念不起,是死的,不行!要不擒不纵——不理睬它才行。
  妄念来了固然不好,但是你将它压死了,就完了;因为妄念是真心生起的,犹如水起的波浪,你把妄念压死,就象把波浪消掉水也没有一样,真心也就不活了。我们知道真心是活泼泼的,能具万物,能生万法,能起妙用的;你如真把妄念压死,真心就变成土木金石,不能起妙用了。

 

修法坐不好是什么缘故呢?这要自我反省了,我们的心还粘在什么地方?为什么还要粘着它?赶快放下来呀!一切都是我们心中的影子,你还粘着它干吗?不可得啊,是假的、是空的,放掉!

 

即使功夫做到觉也没有了,也不要住在上面。是故曰:有觉有照,还是生死,不得解脱;住于圣境,亦是有为,不得究竟。凡夫固是无觉无照,整日昏昏噩噩,如做梦相似。老子曾说过:世人察察,唯我昏昏。世上人都是昏昏沉沉的,怎么说察察呢?所谓察察者,是耍聪明图名利;而老子所谓昏昏者,是功夫用到究竟处,大智若愚,丝毫无住了。所以做功夫,既要认识本性,又不要住在上面,以为有所得,即不触当今也。《圆觉经》云:居一切时,不起妄念,于诸妄心,亦不息灭,住妄想境,不加了之,于无了知,不辨真实。功夫至此,方为究竟。是故到最后,连佛也不可得。不可得,不是不成佛,而是正成佛。因佛亦假名,无一丝可得。你假若有个佛可成,就是还没有成佛。

 

有一位徒弟问山禅师道:寒暑到来时,如何回避?山禅师说:向无寒无暑处去。徒弟又问:如何是无寒暑处?山说:寒时寒闍黎,热时热闍黎此话怎讲?即暖时不作暖想,冷时不作冷想;若作冷暖想,即起分别心,烦恼现前也。逆境当前怎么办?有两句诗说得好:镬汤炉碳吹教息,剑树刀山喝令摧。镬汤炉碳,剑树刀山,我心不怕,我一吹就把它息掉,我一声大喝即将它摧毁。逆境尽管来,我的心不动,就息掉了。注意了,不是逆境来了,我想怎么躲过去,也不是如何把烦恼取消了;而是我们心要放下来,一切都无所谓,一切都不可得,无所畏惧,你要杀我,就来杀好了,将头迎白刃,犹如斩春风,我心不动。逆境尽管来,我不躲避,即两刃交锋不须避;我心不动摇、不畏惧,即吹教息、喝令摧是也!。

 

修道就要有大丈夫气概,能行大施,不拘小节,逆境来了不怕,顺境来了不喜,我行我素,勇往直前,没有大丈夫气概,那就难修成了。

 

假如我们能够离开妄念,不但上座修法,而且于行住坐卧一切时中离妄念,这就是无为而住之自心性,这是本来面目显现了。一切时一切处都不着相,心不住一点影子,这叫无为。不是不做事,有事尽管做。终日吃饭,未曾咬着一粒米;终日穿衣,未曾挂着一根纱,这叫无住之心。无住之心就是我们天然本性。

 

所以不要有所求,只要去除妄念,智慧光明自然就显现了。

 

因此,我们修法,要识得根本,要无所追求,要知道我们本来是佛,把我们的妄情消掉就行了,不要去求什么东西。一有所求,就要成魔了。魔是有神通的,他知道你心动,他就来了。所以心魔一动,外魔就来了。什么叫心魔?有所住就是心魔。心一着相,外魔就乘机而入;心不着相,心不动,外魔不得其门而入。魔来了,我不睬,凡所有相,皆是虚妄,佛来佛斩,魔来魔斩,一切都不可得,他怎能进得来啊?不要怕魔,魔是心现的,你心不魔,任他外魔法力多高超也进不来。

 

我们要在日用当中做得主,如果你一遇到事情就不行,做不得主,那是药水汞,遇火即飞,敌不得生死的。做功夫,打开本来,梦醒了,晓得一切都是梦境,动什么心?一切恩恩怨怨、是是非非都消殒了,所以叫乘悟并消。一切事情都是梦境,不悟,执以为实有;一觉,如热汤消冰,一切业障都空了。这就是平常所说的了则业障本来空啊!所以说功夫要做,不做,开悟的时节因缘怎么会来啊?怎么会打开本来呢?

 

无论你悟不悟,在法相上做功夫,都是徒费精力,自找麻烦,无有是处。所以说,做功夫越省力越好,越轻松越好,越费力气越坏。

 

妄念动,急呼,这是大手印断妄念的要诀。念佛的人不要此法,只要把佛念一提,念一声阿弥陀佛就行了。其他行人于妄念一动时,就急呼,马上凛觉,妄想的源流地一下就断了。比如我们想到发财,就,发什么财?白日做梦!这样妄念就断掉了。假如妄念势力强,即贪心重,呸它不断时,就须持咒,假佛力来消除了。

 

我们要明明白白地晓得生灭、有无等等相对的知见是假的,并且要离开这些边见,超越语言意根分别的相对之境,那么,就自自然然地安住在无语言可说、无思想可动的朗照的大智慧的本来自性当中了。

 

 

我们做功夫,要让心象河流一样,随弯就折。自己毫无主观的住着,一切任运随缘,没有我见,亦无滞碍。一切时都象流水一样,安然自在地流去,功夫就要这样做。我们凡夫私心重重、妄念多端,什么都要符合自己的心意;我要这样,就得这样才好,不然心里就烦恼;所以业障深重,不能见道。我们现在用功修道,就要改变这种住着的妄习,要能够随缘就物,弯就弯、折就折,不能固执己见。比如我们干工作,升就升,降就降,均无所谓。不可因迁升而喜、下降即恼。因为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,不是为自己,所以需能上能下。我们学佛了,知道一切声色货利皆如空花水月,不可求、不可得,心常空寂,没有烦恼,所以什么问题都好商量,什么事都能无私地负担起来,勇往直前地干。假如大家都这样舍己为人地去做,社会就安宁,民族就兴旺,国家就富强。所以学佛对世道人心大有裨益,实在应该大力提倡。

 

我们做事情时,不去管它成功还是失败,只是竭尽全力去做,成不喜,败不恼,总结经验,纠正错误,再接再厉地干。若能做到思想坦坦荡荡,无曲无私,不动不摇,即自然证法身的本来面目。同样,不因一起念,而生心光被乌云所遮想;也不因妄念息下时,而生遣除想。因为一生起之念,就是妄上加妄,还是有所执着,不得解脱。

 

所以,我们须时时如此,念头来了不睬它、不压它,也不跟它跑,任运随缘,应万机而无住,这就是我们的法身自相。

 

只要我们能够象流水一样地无心,任其自然,所谓落花有意,流水无心,时时这样任运腾腾,就能恢复法身的自相,而大显神通了。法身自相并不是一念不起,死板板地什么也不知道。它是活泼泼的,随缘起用、妙用无边。所谓无念,不是说一个念头不起才叫无念,而是念起无住叫做无念。空即是有,有即是空啊!

 

不是不能看戏,但不要被戏看了去,被戏里的情节转了去。正看时,随着戏里的悲欢离合而频起喜怒哀乐,看过后还念念不忘、耿耿于怀,脑筋老是跟着戏里的情节转,这个人这么好,那个人那么坏……这就叫做被戏看了去,这怎么行?看戏也能用功练心,看看这个心能不能被转动。若能达到犹如木人看花鸟,就是好功夫了。但这并不是说,戏里的好人坏人都不知道,戏的情节也不知道。如果什么都不知道,岂不成了死水一潭了吗?不是不知道,而是不分别取舍,不为戏里的情节所动。看而不看,不看而看,丝毫无住。人间事不过总是戏,我们放不下这个,放不下那个,其实这都象戏一样虚妄啊!一口气不来,这场戏就演完了,执着它干什么?

 

所以我们如果能够猛醒,一切放下,不着相,就得法身妙用了。法身妙用并不难,只要我们时时清醒,时时不住相。

 

诸位菩萨,我们要真正用功,把妄心完全息下来才能成道啊!

 

圭峰禅师说:多生妄执,习以性成,喜怒哀乐,微细流注。真理虽然顿达,此情难以卒除。须常觉察,损之又损。所以我们必须时时觉察,一有念起,即便觉除。如妄念势强,一时转化不了,就念佛或持咒以化之。佛号和咒语就是慧剑,用以斩断着相的妄心和情思,有无穷的威力。我们只要虔诚持诵,定获佛菩萨加持,因此,成道没有什么难处。

 

我们用功修行,就是为了除尽执着幻相的妄习,而不是死坐在那里不动。若能觉醒,时时不住于相,也不执于法修行,就走上正路,入于无修之大自然住了。

 

调伏对治妄念,不可在各个妄念起伏上面着手,须在妄念生起的总根上下功夫。凡夫的妄念多啊!有的好色好得厉害,有的贪财贪得厉害,有的好名好得厉害,各人的妄念习气不同,若一一分别对治,以妄治妄,其妄更甚。如在妄心动处下手,则一了百了,归家稳坐矣。

 

认识到妄心的起处就是真心,不再到别处去找,这就站稳脚跟了。还去求什么师父给开顶授法呢?师父能给你开顶成道吗?老实讲一句:没有这种事!师父要是能给你开顶成道,佛那么慈悲,老早就给大家把顶都开好了,使大家成道了,哪里还会有这么多凡夫啊?说给你开顶,那是象征性安慰安慰你,使你的心情愉悦、稳定下来,易于进道而已。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后,自己奋发用功,开自己的顶,不倚赖他人。清清楚楚地认识真心不在别处,妄念与烦恼的起处就是我们的真心。时时保护它,不随妄念转。才有走作,赶快念佛,或者赶快持咒,将妄念化去,这回光返照是保护真心的妙法。做功夫要向内照,不要向外照。外面的东西太多了,有好吃的、有好穿的,有好玩的……这些全都是影子,统统了不可得,跟它转,就完了。须安住不动,脚跟站稳,将着相旧习消尽,自然会放大光明。

 

假若我们一点都不疑惑,时时能照顾,这就是行道之始觉光明。这是真修行,不一定有什么形象,不一定有打坐的相。念佛的相或持咒的相。而是妄念一起,就看见它,不跟它跑、不理睬它,它马上就转空了,了不可得。行住坐卧都如此,你看不出他做功夫,其实他时时处处都在做功夫,这是心地功夫,称之为“行道之始觉光明”。

 

我们对于在境界上、在功用中泛起的妄念与烦恼,不生起遮遣它、成立它、取着它、舍弃它等心,以一切皆影幻,无可取舍故。须不理不睬,不生任何心,方合道妙。遮,是盖复;遣,是赶走。遮、遣都是压制。成立就是随着它跑。比如,你做生意赔了本钱,烦恼生起来了。又一想:“我是学佛的人,不应该这样烦恼,为什么还起烦恼呢?不好、不好!”越想越懊悔,越搞越烦恼,这就是遮遣。再如,你已经能够不为事情的成败动心,你自以为定力强,“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”,这个境界很好!这就是成立。我们应该这样做功夫:动也好、静也好、顺也好、逆也好、轻安也好、烦恼也好,都了不可得,统统不放在心上。甚至遮也好、遣也好、成也好、立也好、取也好、舍也好,全都不往心里去。妄念、烦恼来了,既不跟它跑,也不理睬它,任它起灭,一凛觉就是了。

 

妄念与烦恼来了,不压制它,不随它跑,没有任何遮遣、成立,没有任何爱憎、取舍,一切都了不可得。坦坦然然,平平常常,一种平怀,泯然自尽,任它风云多变幻,我自无喜亦无忧。心常空空地,气常平平地,意常淡淡地。我们时时处处都要这样做功夫,这个功夫不管哪一宗都是用得着的。

当年憨山大师文才很好,善于写诗词,他做功夫做得把诗词全忘光了。有人请他写首诗,他一句也写不出来。后来有人弄了几首唐诗请他吟吟,他一吟唐诗,诗句马上跳出来了。根本就不要思索,有如山洪爆发,想停也停不住,一发而不可收拾。憨山大师知道这不对劲,不能让文思遮蔽住佛性,就毅然地把这一似“泉水汹涌激流”的玄妙,“啪”地一下斩断了。这都是能遮“本元自面”的皮壳,“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”,应当断然地把它揭去。

 

当生起乐、明的力用,以及生起现世的欢乐、愉快等现象时,用力念一声“呸!”,把这一“呸”猛然从上落下,以破除贪着“空乐明”等功力的皮壳,使自性朗然现前。

 

我们要象河流一样,弯就弯、直就直,风来了起起波浪也无所谓。喜笑怒骂都是佛性的妙用,发一发脾气也没关系。为什么?你如果太顺从他,他以为你软弱可欺,欲望更加高涨,一下子要害许多人,那怎么行啊?这时就须要“菩萨心肠罗刹面”,发火教训他一顿,甚至打他一顿,让他赶快回头,这是教育呀!所以,我们学佛的人也不能总是软软弱弱的,看到坏事情该发火就发火。是不是真的发火?发火是外表,是教育人手段,不是心里失去了控制,不是嗔恨心生起来了。从前,梁山缘观禅师座下有一个园头(管理菜园子的,种菜供大众吃),他问梁山:“家贼难防时如何?”家贼比喻妄念,跟着妄念跑,就把自性光明遮蔽了,等于是妄念这个“家贼”把法财偷走了。妄念来了,怎么办哪?梁山说:“识得不为冤。”你能看见它,认识到它是妄念,不跟着它走就是了,那就不冤枉。若是跟着它跑(执着它、压制它都是跟它跑),那就白修了,岂不冤枉!但是园头是开悟的人啊,他不是这样说说听听就算了,他要“觌面相呈”,把定要津、不放过话头。几问几答之后,他突然问:“忽然倾湫倒岳时如何?”忽然间发了大脾气,就象山洪爆发,把山岳都冲倒了,怎么办?梁山禅师从法座上走下来,一把抓住园头:“闍黎,莫教湿却老僧袈裟角!”连袈裟角也不能弄湿,比喻心不动。就是说你尽管发脾气,心要把持住,一点不能动啊!

 

 “自然任运”就是随缘;“保任于惺惺寂寂”就是不变。随缘不变,不变随缘,发了大财无所谓,穷得叮当响也无所谓;有粥吃粥,有饭吃饭,不起分别、取舍、攀缘之心。古德云:“惺惺寂寂是,惺惺妄想非;寂寂惺惺是,寂寂无记非”,这是“长久护养、了彻于后得智”的绝妙口诀,不但慧中寓定、定中寓慧,而且还防止了死定和狂慧。

 

修行不成功,就是没有护持好这天真佛性。所以说“须决定护持相续”,这极为重要。决定,就是痛发大愿、下大决心;护持,就是不随念转、不为境迁,行住坐卧,不离这个,秒秒不离自性;相续,就是时时刻刻不能间断。假如断断续续地修,三天打鱼,两天晒网,进一步退两步,不能相续不断,就不能成道了。譬如我们修心中心法,若每日一座,才两个小时,还有二十二小时。若二十二小时放野马,只有两小时修定,时间比例还不到十分之一,那怎么能成道啊?更若今天修修、明天停停,那就更不能成道了。所以我们说,观照是正行、打座是助行。观照就是不随念转、不为境迁,以使自性秒秒不离,这就是为了护持相续啊!

 

不能“于喜境顺境生贪爱、逆境拂缘生嗔恨,如对病痛生苦受想”,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?因为“所起一切,皆是自性功用显现。”不要认为喜境顺缘好、逆境拂缘不好,健康好、生病不好。这不好的逆境拂缘乃至病痛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?这都是自性的显现,没有自性,哪里会有这些境缘呢?我们要凛然一觉,了知这些境缘乃至嗔恨心都是自性的显现,自然就不嗔恨了!

 

我们修心中心法强调“观照是正行,打坐是助行”,就是为了突出观照的作用,妄念来了要看见它,立即凛然一觉,不睬念头。若看不见它,分明是跟着妄念跑了,这就是“渗漏”。这些渗漏的妄念都是六道轮回的业因。跟着念头跑,必然随境转。着境之后就造业,造业之后就受报,以致六道轮回无有出期。

 

不管妄念是粗的或是细的,“均须起灭随无而善护修。”妄念来了,你必须觉察到它,然后凛然一觉,不去理睬它、不跟着它跑,它自然就化于无形。这就叫“起灭随无”,随着你的觉醒而化空了念起念灭。如果你觉察不到或者不凛觉,妄念总是动个不停,念念相续,没有间断,那就成为轮回的业因了。“善护修”就是好好地保护修正。保护什么?修正什么?保护灵明无住的真心,修正迁流不止的妄念。觉察到妄念,要立即凛觉,立即“起灭随无”,不要跟着走一段路才去凛觉。有的人,妄念起了他也知道,但他舍不得停下,他说:让我再考虑考虑,先让我想想再凛觉。你既然已经晓得是妄念了,干嘛还想下去呢?这不是愚痴透顶吗?这分明是随着妄念迁流!不应该这样,要赶快凛然一觉,起灭随无。要时时地保护我们的真心,了了常知,无所住着,无所粘滞,这就是“善护修”。

 

“即是不纵之使炽,亦不以念治念。”纵是放纵,放野马,跟着念头跑。使炽,就是使念头炽然不停,由张三联想到李四,由李四联想到赵五……迁流不息。象大火燃烧,越烧越炽烈。放纵念头炽然不停地相续,就是“纵之使炽”。我们不能“纵之使炽”,要赶快转化它。怎样转?有两个办法,一个办法,就是自己心里想想看,“纵之使炽”有什么后果?那将是不堪设想的!那是六道轮回的业因,苦不堪言!赶快凛然一觉,使自性朗然现前。若妄念力强,凛觉也转化不了,就用第二个办法,赶快念佛或者赶快持咒,用佛念、正念代替妄念。这两个办法都是“不纵之使炽”,但切切不能“以念治念”。什么叫以念治念呢?起一个妄念来压原来的妄念:“噢,这个念头是妄念,不好不好,赶快别动。”这就叫以念治念。为什么以念治念不好呢?有两个结果。一个是压不住妄念,恰成“妄念迁流”;另一个是纵然你能够治得一时,把念头压死了,就象“搬石压草,石去草生”。念头被压死了之后,变得如土木金石一样,死掉了。这样的“死定”是有时间性的,纵饶你能定几百年,几千年……待定力消退,妄念又来了,而且来势更猛,六道轮回依旧,还是不究竟。因此,我们不以念治念,不压死念头,我们是转换,凛然一觉把它转过来。力量不够时,就持咒、念佛。

 

所以观照有两层意思:一个是妄念来了你要知道,一个就是凛然一觉。有一个比喻叫如猫捕鼠,就是把妄念比作老鼠。要有猫那样的警觉性,老鼠一露头,立即就发现了。这在禅宗里叫照顾话头,照顾就是看好它。这种看好之念是正念,做功夫正念不可失。正念就象衙门口的差人,挡住闲杂人等,不许进去。正念是佛性的妙用。如果失去正念,要么是觉察不到妄念纷飞,要么是做死定功夫,变成土木金石。这是做功夫时的两条岔路。因此,禅宗要提起疑情,净土宗要执持佛号,密宗要持咒结印,大手印要我们不离自然本体以观照之
  观照的目的是什么呢?使不连续。就是不令妄念相续,把妄念斩断。所以我们说念佛的作用就是斩断妄念,佛的圣号就是一柄慧剑,阿弥陀佛、阿弥陀佛……”,佛念现前,自然而然把妄念斩断于无形之中。假如一面念佛,一面妄念颠倒,那就不是念佛了。念佛的时候一定要有止观,一定要心念耳闻。心念佛号而妄念不起是止,耳闻佛号而了了分明是观。佛教里做任何功夫,目的都是令妄念不相连续。如在水中画图,随画随消。使妄念的起灭,就象在水面上画图一样,一边画一边随之消失,丝毫痕迹也不保留,起灭随无。

 

不要怕妄念,只要不跟它跑,认清它的本来面目,不粘境,不住境,不着相,时时刻刻念起就觉,念起就断,一念断处,“自识之智性”就会朗然现前。所谓“无念”,未必是一个念头也不起。假如一个念头也不起,那就变成土木金石了,那是断灭、是无记,不是无念。无念者,念起不住也。僧问赵州:“初生孩子还具六识也无?”刚刚出生的婴儿,什么都不知道,总不会对境生心,妄想纷飞吧!婴儿是不是具有“眼耳鼻舌身意”六识呢?这实际上是以婴儿作喻,问什么是“无念”?赵州答:“急水上打球子。”僧又问投子:“急水上打球子,意旨如何?”投子答:“念念不停留”。在很急的流水上打球,球能停得住吗?一下子就被冲跑了。“不停留”就是无住。可见念起无住就是无念,而不是一个念头也没有才叫无念。

 

念头才生起,不梗在心头,即时便自灭,不留痕迹,叫做“念之起灭同时”。这与在水上画图很相似,念头才起,等于我们在水(心水)上一笔画过去了;念头自灭,等于水上画的图,痕迹没有了。所以说“即绘即消,本皆清净”。佛说:“吾四十九年住世,未曾说一字。”这就是随画随消,说完了等于没有说。禅宗说:“终日吃饭,未曾咬着一粒米;终年穿衣,未尝挂着一根纱。”他不是不吃饭、不是不穿衣,吃过、穿过就完了,不去分别计较。心要这样空净才能成道。

 

不要怕妄念,妄念息下去就是真心。妄念若起,要象水上画图一样随画随灭,不要有停留,不要有执着,立即凛然一觉,起灭随无。净土宗提佛号,禅宗起疑情,密宗持印咒,都是为了转化妄念、保护真心。如此绵密行去,不过几年功夫一定成就。怕的是我们不肯这样做,不肯绵绵密密地保护,而是任由妄念纷飞,并且纵之任之,让它象大火烧起来一样——纵之使炽,那就不能成就了。所以,只要认识妄念自性原空,不要怕它,它就是真心的妙用,就是道行。念佛、参禅、修密,其目的都是为了将妄念斩断,不随之流浪。若无渗漏之妄念,就断了轮回业因

 

当妄念起来的时候,初初做功夫,只认识妄念的各种相貌,妄念之相随即消灭,就象遇到从前认得的人一样。但是,这个熟人离开之后,心里头还有影子。妄念虽然消灭了,影子还是有的。其次,功夫较前做得好了些,妄念必定自起自灭,象蛇打了个结自己也能解开——执着心松动了。功夫做到最后“妄念无利无害而隐灭”,既不是妄念生了有坏处,也不是妄念灭了有好处,而是无利无害,自然隐灭。妄念尽管起,我知道这是真心的妙用,因而不住,它自然就消灭了,不在妄念上起分别了。有的修行人喜欢分别:哎呀!我妄念不起了,有好处啊,功夫进步了;唉呀!我妄念又起了,有害有害,又退步了。其实妄念本无自性,并无好坏,只要我们认真地做功夫,最后就不会起“有利、有害”的分别心,妄念就会随时隐灭。“如盗入空室”,就像盗贼进入空房间一样,没有东西可偷。“是为解法之最要妙”,这是解脱妄念最重要、最妙的方法。

 

因为“妄念与烦恼,皆法身本觉智慧相。”就象没有水就没有波浪一样,若无真心,哪有烦恼妄念呢?烦恼妄念兴起的时候,也就是法身的显现。大家要晓得,这句话是非常重要的。在烦恼丛生、妄念纷扰的时候,马上认识到这是法身的妙用,烦恼妄念当下就会瓦解冰消。

 

不管你烦恼之火有多大,妄念之浪有多高,只要一回光返照,称念“南无观世音菩萨”,噢!原来这是真心的妙用啊!那些烦恼、妄念马上就息下来了,这就是诀窍,最重要的诀窍。

 

《金刚经》云: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,应是随顺,无所住是不粘滞,随一切缘而不粘滞,生灵妙无住之心,这是无功用修正。八地以前的菩萨都是有功用修正,比如我们教大家时刻照顾本来,照顾就是有功用修正,但是你不照顾不行,习气重啊!一旦忘记掉,就又住相、住境了,又跟妄念跑了。所以,要时时刻刻注意观照,这是从有功用转化到无功用的方法。八地以上的菩萨,才能无功用修正,而任运也。修正者,就是不要散乱,时时刻刻正念昭昭,了了分明,惺惺寂寂,寂寂惺惺。无功用者,连观照之心都没有了,这才是无功用修正。诸位注意,不是现在让你马上做到,而是要从有功用到无功用。有功用修正时,不要认为这样修就满足了,就以为是修好了。我们要进步、进步、更进步,八地、九地、十地不算,等妙二觉还不算,要究竟觉——圆成佛果才能了手。所以,要努力做功夫,功夫做到最后才能任运。要从有功用修正着手,不这样,怎么能到无功用修正的程度呢?那就要于妄念息处,识得真心,时时保护它,这点最重要。

 

我们要时时处处警觉,不要为境所迷,时时处处除垢障,把我们污染的习惯除掉。如果稍微受点挫折,就打退堂鼓,哎哟!这太苦了,手又痛,脚又麻,不修了、不修了。心里闷,好难过,还是散散漫漫的好,去看看戏,或者和朋友聊聊吧。看着、聊着,不知不觉就到三恶道里去了。真要了生死,就要发大誓愿,不能怕吃苦,要于行住坐卧中努力用功。仅靠两小时,三、四小时的打坐还不够,还要时时刻刻警觉,不为境界所迷,保护清净的本性。这就是“善守护三昧耶”。

 

无作之修,“以观心为最要”,观心最为重要。我们前面讲过,观心就是警觉地看着念头起处。念头来了,问它从什么地方来;念头息下去了,问它到什么地方去。观心就是观照,观察它、照住它,这样,念头就不会乱起乱灭、迁流不息了。若不观照,妄想纷飞、思虑万千,你反而习以为常,不觉得乱,这怎么能行啊?所以要警觉,要看好它。真心、妄心,你要弄清。观照之心,还是妄心,因为这也是起心动念。没有真心,就不会生起这个妄心,妄心是真心所起的、是真心的妙用。正用的时候,即正观心的时候,不要分别它是真心、妄心。用到妄心不动的时候,能观之心、所观之念,就会一时脱落,那就“能所双亡”了,能观之心、所观之念都没有了。若不观照,就不会能所双亡,就不会脱开,所以一定要观照。

 

“唯安闲宽坦令身安住。”只有安安闲闲、宽宽坦坦地令身安住,没有任何挂碍,不是紧张忙碌。《心经》云:“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。”有挂碍就会恐怖、就会颠倒梦想。无挂碍,心空空的,胸怀就宽阔平坦。所以“君子坦荡荡,小人常戚戚”。小人患得患失,经常戚戚然不可终日;君子胸怀坦荡、安闲自在。诸位注意,安闲宽坦令身安住,就是身修。假如心里总是患得患失的,那就不相应了。安安闲闲、宽宽坦坦,令身安住,心里没烦恼,没有牵挂,总是心平气和、轻松愉快,身体就会好,病也不大生了。这样住在世间,才可以用功修法。这是身修。

 

自顶至足,空如竹筒,就是从头顶到脚下,空空地象一个竹筒,整个身心空无一物,没有一样东西。你看那竹筒,把它放到水上,就顺水漂流,随弯就折,无论高高低低、沉沉浮浮,它都不管。一个浪头把它打下去,它马上又浮起来了,随缘沉浮。修行成就的人,就是这样,随缘放旷任沉浮,化作春泥群芳护。

 

立证无上正觉道,立即证到了至高无上的正觉大道——无上正等正觉。这时候你就会知道:说生死、讲涅槃,什么彻底不彻底、究竟不究竟……统统是戏论!这时候你就可以现身说法,于有缘众生,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