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楞伽阿䟦多罗宝经记卷第六 宋天竺三藏沙门求那䟦陀罗译 明建邺海印沙门 释德清笔记 一切佛语心品第三之下 科前破二执通断二障已竟下,双遣智境以明无智无得,分二:先遣所观境,次遣能观智。初中又二:先遣事境,次遣理境。 △且初 大慧复白佛言:如世尊所说:以彼彼妄想,妄想彼彼性,非有彼自性,但妄想自性耳! 记曰:此蹑牒佛言,将以兴难也。由佛前云:诸法本无自性,但妄计有自性耳。故此牒之。彼,彼种种也。唐译云:如世尊说:由种种心分别诸法,非诸法有自性,但妄计耳。此牒佛说。下就义立难云: 世尊!若但妄想自性非性、自性相待者,非为世尊如是说烦恼清净无性过耶?一切法妄想自性非性故。 记曰:此难染净俱无,成断灭过。将显境空智有,意且先遣事境也。大慧因闻佛说诸法皆无自性,但妄想耳。意谓若诸法但只是妄想分别,而无实体相对待者,斯则绝无诸法之性矣。若果然诸法绝无自性,岂不是世尊说众生染习烦恼,与如来清净涅盘,总皆无性耶?若染净俱无,则堕断灭过矣。夫何故?以世尊说一切法但是妄想分别,无实体故。斯疑境空而心亦断也。非为,犹言岂不是也。下佛答以妄境虽空,圣智实有。 佛告大慧:如是,如是,如汝所说。大慧,非如愚夫性自性妄想真实,此妄想自性非有性自性相。然,大慧,如圣智有性自性,圣知、圣见、圣慧眼,如是性自性知。 记曰:此言徧计本无,圆成实有,不堕断灭过也。如是如是者,纵许之辞也。意谓若果如大慧所说,则是断灭过矣。佛谓我说诸法无性者,以彼诸法本来寂灭,非如凡愚分别而有真实事也。故唐译云:一切凡愚分别诸法,而诸法性非如是有,此但妄执无有性相。故云此妄想自性,无有性自性相。然谓此诸法但是妄想分别有自性耳,其实无有性自性相,如其所分别者,故云然也。所言诸法无性者,但无徧计之妄想,岂绝无真性哉。且如自觉圣智实有性自性事,此乃圣知圣见圣慧眼,明知明见有性自性者,非绝无也,谁谓断灭。此则依他徧计执无,圆成实有,但相有性无,情有理无耳。故论云:由彼彼徧计,徧计种种物,此徧计所执,自性无所有。依他起自性,分别缘所生,圆成实于彼,常远离前性。 大慧白佛言:若使如圣,以圣知、圣见、圣慧眼,非天眼、非肉眼,性自性如是知,非如愚夫妄想。世尊,云何愚夫离是妄想?不觉圣性事故。 记曰:此承上言有圣智事,牒难世尊亦堕有过,此难自语相违也。大慧意谓:若离妄想外,果有圣智事,许圣知圣见、慧眼明知明见,但非天眼肉眼可知可见,而且非愚夫妄想境界者,是则愚夫有能离妄想者,亦可许知见矣!云何愚夫离是妄想不觉圣性事耶?此大慧意许:二乘是愚夫中能离妄想者,如何世尊往往呵其不见佛性?意难自语相违也。此下展转而兴五难,以成堕有之过。 世尊!彼亦非颠倒非不颠倒。所以者何?谓不觉圣事性自性故,不见离有无相故。 记曰:此难凡圣不分也,非颠倒圣人也,非不颠倒凡愚也。大慧意谓,若圣智实有,而非知觉境界者,而凡愚不知,亦可谓圣人矣,故云彼亦非颠倒。争奈凡愚现前不觉,不能明见,此又非不颠倒也。何者?且云有圣智事,又非所知之境,今凡夫既不知于所知,不可谓之凡,有而不能知,又不可谓之圣,斯堕凡圣不分之过矣。 世尊!圣亦不如是见,如事妄想,不以自相境界为境界故。世尊!彼亦性自性相,妄想自性如是现,不说因无因故,谓堕性相见故。 记曰:此难圣若有见,亦堕凡情也。意谓凡愚执着,以自境界为境界。圣人智照,不同凡夫。故云:圣亦不如是见,如事妄想。所以不同者,以不以自境界为境界故。今若圣人实有圣智为自境界者,则不免执着。所谓若存圣解,即堕凡情,亦同凡夫妄见矣。所以圣亦同凡者,以彼圣智境界,执有自体许可,明知明见故也。且既可知见,则亦同凡夫妄想境界矣。故云:彼亦性自性相,妄想自性如是现。彼指圣智境界。何者?以佛法中,不论有因无因,但有可知见者,即堕有法。今圣智既有可见,岂不同于凡夫妄见耶?故曰:谓堕性相见故。 ○上立难。 △下出过。 异境界,非如彼等如是无穷过。世尊!不觉性自性相故。 记曰:此释上难义以成过也。谓凡夫境界种种差别,不比圣智境界平等一如,故曰异境界非如。彼等意谓纵许圣智境界一同凡夫,斯则堕多因唯感一果过。如此因异果一,则因果不分,坏三界相而招无穷过失矣。何者?以坏诸法相,因果混淆,故云不觉性自性相故。不觉谓不知,犹不辩也。 世尊,亦非妄想自性、因性、自性相,彼云何妄想非妄想如实知妄想? 记曰:此蹑前妄想无性,圣智有知之言,以立难也。上三难,通难无所知之境。此一难,难无能知之心。大慧!因世尊前云:妄想无性。又云:如实而知妄想无性者,是名圣智。意谓妄想所以无性者,以不觉性自性相故也。若不觉性自性相,则是妄想自性,亦不因诸法性自性相而有也。故云:亦非妄想自性,因性自性相。然妄想既不因诸法而有,是无所知之境矣。既无所知之境,则无能知之心。既无能知之心,则圣智亦无知矣。岂彼无知之圣智,而能分别于无可分别之妄境,而言圣智如实而知妄想耶?故云:彼云何妄想,非妄想,如实知妄想。彼,指圣智也。意难:若有可知之境,则妄想不是无性。若无可知之境,则圣智不是有知。且有知,即非真知矣。非真则妄,妄则不如实知。如何世尊说有圣智事,如实而知妄想耶?斯则心境互有,进退皆非。又堕自语相违,所谓招无穷过也。 世尊!妄想异(二译皆云妄想相异),自性相异。世尊!不相似因妄想自性相,彼云何各各不妄想,而愚夫不如实知?然为众生离妄想故,说如妄想相不如实有。 记曰:此转承上圣智如实知妄想意,以约真妄一异难也。意谓圣智唯一真不二,妄想乃心境多种,故云妄想相异、自性相异。所以妄想种种差别者,因诸法有种种差别,以心因境有故。且因种种境有种种心,各各妄想分别各各诸法,故云不相似因妄想自性相。既妄想心境各各不同,而彼圣智唯一,但能照一境耳,云何于各各心境不妄想而言如实知耶?若圣智明知明见各各心境而为如实知者,则愚夫分别各各心境亦应是如实知矣,云何又说愚夫不如实知耶?若圣智果如实而知妄想者,则是圣智实有而妄想心境亦实有也。世尊!何故又为令众生离妄想故,说诸法妄想相不如实有耶?上难圣智若有知,则圣堕凡情;此难妄想若如实知,则凡同圣解。惟此不但真妄不分,抑且又堕多过。何者?若圣智实有,则堕有见;若妄想不实有,又堕自语相违过,以圣智如实知妄想故。 ○上立难。 △下正显过。 世尊!何故遮众生有无有见事自性计着、圣智所行境界计着堕有见? 记曰:此因上二难,结世尊亦堕有见过也。谓世尊必说圣智事是实有者,则堕执有之过矣。然世尊何故但遮众生于有无见事自性不许计着,而自于圣智所行境界返生计着而堕有见耶? 说空法非性,而说圣智自性事。 记曰:此总结五难,以成世尊亦堕有无二见也。谓世尊说诸法妄想空无自性,是堕无也。说圣智自性事,是堕有也。是则世尊亦堕有无二见,何故但遮众生耶?然上五难,皆常情所疑,所谓如言取义者。大慧愍此,故预为设难,将冀世尊决择,以祛长夜之疑耳。殆非大慧颛愚,而起种种谬计也。凡诸难意皆例此,观者应知。 佛告大慧:非我说空法非性,亦不堕有见说圣智自性事,然为令众生离恐怖句故。众生无始以来,计着性自性相圣智事,自性计着相见说空法。大慧!我不说性自性相。 记曰:此并下文总答五难意也。然大慧设难,虽展转有五,而正意唯难世尊,亦堕有无见耳。故此世尊答云:我说空法不堕无见,说圣智事亦不堕有见。然我所以说圣智自性事者,盖为众生闻说诸法无性,遂起断灭恐怖。故我说圣智事是实有,然为令众生离断灭恐怖耳,非我堕有见也。然我所以说空法者,为众生无始以来,妄计诸法,执有性自性相故。而于圣智离相境界,亦执为相见,妄生取着。故我说空法,令其舍离有无二见,非我堕无见也。然我所说,不但说生死法无自性,而圣智事亦无自性相,故云我不说性自性相。此所谓若有若无有,是二悉皆离也。故下文云: 大慧,但我住自得如实空法,离惑乱相见,离自心现性非性见,得三解脱如实印所印,于性自性得缘自觉观察住,离有无事见相。 记曰:此总结答意,以显语不生心也。谓我不说诸法定有定无,但说我所住自得如实证法,令彼闻已,离惑乱妄想相见,不生恐怖,得见真如无相境界,知其所见心外无法,故云离自心现性非性,悟得三解脱门,获如实印,印定诸法。然以自觉圣智观察,见法自性,远离有无一切诸着,故云于性自性,得缘自觉观察,住离有无事见相。我所说法,为令众生如是而已,非我堕有无见也。故净名曰:说法不有亦不无,以因缘故诸法生。盖如来说法,应机破执,原无定法,此三世如来说法仪式也。 ○上遣所观事境已竟。 △下遣所观理境。 复次,大慧!一切法不生者,菩萨摩诃萨不应立是宗。 记曰:此明一切诸法本自无生,意诫听者不应起见,以显境绝也。然世尊特旨如此,猛然而告之者,其来意甚远。盖以一切外道二乘,皆堕生灭见网,不能得出。故我世尊于楞伽会上,单显无生,破彼生见。故初卷显理究竟,特云空无生无二,离自性相。教之以当依于义,莫着言说,以结示之矣。及大慧不能离言说相,复以言说第一义等种种疑难,至以常声为请,佛答以无生如幻。而又疑佛自语相违,复特示之以名句形身,本无自体,以显如来不说之说。恐彼不达无说之义,复明告以四种记论。因直指之曰:一切法不生,不容起见,以显离言说相。此世尊极尽为人披肝露胆处也。而大慧毕竟生灭不亡,重重起见,业已重重破斥。乃至此上又以相续解脱为请,世尊答曰:一切相续不生,本无相续不相续相。到此不但生灭见枯,抑令圣凡情尽,可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矣。而大慧犹然缠绵,甚至疑佛亦堕有无二见。世尊答谓:我虽说空有,不堕有无,以意不在言故。然我说法,以如实印印定诸法,以显语不生心。至此无生之旨,灿然如胝白黑矣。而世尊悬鉴闻者,又将随语生解,必执无生以为实有,立定有个无生的主意而起臆见,如此则又堕外道邪见矣。故此急处一提,猛然斥而诫之曰:我说一切法不生者,我诸弟子不应立是宗。以此法中才有丝毫意见,便落生死窠窟,即为佛法中外道矣。故六祖谓永嘉曰:汝甚得无生意。嘉云:无生岂有意耶?祖云:无意谁当分别?嘉云:分别亦非意。祖云:如是,如是。 所以者何?谓宗一切性非性故,及彼因生相故。 记曰:此征释外道所立不生宗有二种过也。谓外道所计不出断常二见,故所立不生宗有二:谓妄计诸法绝然断灭以为不生,故云一切性非性故,此断见也。又计别有异因能生诸法,谓是作者,如此方庄周所言生生者不生,以由不生者能生万法,正若彼方所言作者不生而为生因故。谓彼若言不生者,既为生因,此因即是生相矣,故云及彼因生相故,此常见也。此出彼宗体下,显过。 说一切法不生宗,彼宗则坏彼宗。一切法不生彼宗坏者,以宗有待而生故。 记曰:此出彼外道所立宗,有能别不?极成过也。佛谓彼外道所立不生宗,彼则自坏不生义。何者?以彼宗有待而生故。谓彼二种不生义,皆有待而然也。断见不生有待者,以待诸法灭尽,方显不生义故。常见不生有待者,以待生法,方显不生故。既皆有待,岂真不生耶?故中论云:若法因待成,是法还成待。名虽不生,还成生法。是故彼宗自坏不生义,亦名自教相违。 又彼宗不生,入一切法故不坏。相不生故,立一切法不生宗者,彼说则坏。 记曰:此出彼宗过之所以,而以正法拣之也。然彼宗所以坏者,以彼宗所立不生,堕有无断常等一切法故。且一切法皆是生灭无常,而彼依有无而立宗,其实未出生法,是彼言虽不生,而义实生也。故堕自教相违过,是违自宗也。故云彼宗不生,入一切法故。若以正法拣之,然我法以不坏相为不生,以生即无生,故彼以坏相为不生。然既坏相是无常也,岂真无生耶?然彼坏相者,以断灭为不生,是坏生相也;以不生能生,是坏不生相也。今以我不坏相法拣之,故彼所立一切法不生宗者,彼说则坏,以彼妄计不出有无生法故也。故下文出其所以。 大慧,有无不生宗,彼宗入一切性有无相不可得。 记曰:此言彼宗坏之所以也。谓我说彼宗则坏者,以彼计有无皆不生故,依之立宗。然一切生灭之法,不出有无,是则彼所立宗,即入一切法中矣。且诸法本无,若有若无,皆不可得。有无既不可得,彼却依何处而立宗耶?是故我说彼宗则坏。故唐译云:彼宗有无法皆不生,此宗即入一切法中,有无相亦不生故。亦不生者,谓有无亦本不有也。 大慧!若使彼宗不生,一切性不生而立宗,如是彼宗坏,以有无性相不生故,不应立宗。五分论多过故,展转因异相故,及为作故,不应立宗分。 记曰:此以正教因相拣彼邪宗,以成彼过,结不许立宗义也。若使,犹设使也。佛谓设使彼宗依一切性而立宗,如此则彼宗自坏,以一切法有无性相本自不生故。以一切诸法本自无生,何又用彼立宗耶?故彼不应依之立宗。然彼所立宗,若以正教因明五分勘之,则彼犯多过,以展转因相与宗不合,多异相故。不但因不合宗,而宗自体亦不成就。何者?以彼计作者为不生故,是故我说教诸弟子于无生义不应更立宗分也。五分论多过者,五分即:一、宗;二、因;三、喻;四、合;五、结。多过者,谓宗有九过,因有十四过,同喻有五过,异喻有五过,共有三十三过。其外道所立三支,若以正法拣辩,但有一过未遣,即属邪宗。以因、喻秪为成立宗体故,故因不转,喻不齐,皆不成宗。故展转因异相及为所作故,则成多过,故不应立宗。五分义具载因明入正理论,以义广恐繁,不能备出。知此,则能定佛法纲宗,摧伏邪见。观者应探讨彼论,庶得其旨。 谓一切法不生,如是一切法空,如是一切法无自性,不应立宗。 记曰:此总结前义也。向云空无生无二离自性相,今谓不生既不应立宗,则若空若无性都不应立宗也。以但有言说都无实义,凡所分别皆不如实知见故。 大慧!然菩萨摩诃萨说一切法如幻梦,现不现相故,及见觉过故,异说一切法如幻梦性,除为愚夫离恐怖句故。大慧!愚夫堕有无见,莫令彼恐怖远离摩诃衍。 记曰:此如来教诸菩萨说法之式也。问曰:菩萨于不生法既不应立宗,当说何等法耶?答曰:然菩萨当说一切法如幻梦,现不现故。然幻梦虽现,其实不现,意显诸法虽生,其实无生也。诸法本自不生,而现有生者,非法生也,乃众生见觉之过,妄见有生耳。故当说一切法如幻梦性,不可说诸法实有不生也。然而亦有说不生者,乃为令愚夫离恐怖句,故不得已而以不生句断彼生见耳。以一切法不生,不容有说,起心动念,即堕生死故。然为愚夫说不生者,因愚夫一向坚执有无实法,一旦说如幻梦,便生恐怖,则远离大乘,断佛种性。苟不以不生句随机而开导之,则于佛法绝分,而菩萨亦失慈悲。故云:愚夫堕有无见,莫令彼恐怖,远离摩诃衍。摩诃,此云大;衍,此云乘。菩萨如此说法,则得二通相矣。 尔时,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无自性无说,无事无相续,彼愚夫妄想,如死尸恶觉(唐译云恶觉如死尸)。一切法不生,非彼外道宗,至竟无所生,性缘所成就。一切法不生,慧者不作想,彼宗因生故,觉者悉除灭。 记曰:此通颂五难章。空无生无自性,本离言说相,离心缘相,以明外道不应立宗也。无事即空,以诸法本空,故无相续。但愚夫妄想,于不实计实,如此恶觉,如死尸无知,徒增秽污耳。是则空无自性,不可思议,而不生义,岂容外道妄计而可宗之耶?以彼所立不生,至于毕竟断灭无所生法,以不达缘生无性,无性缘生,故云至竟无所生性。缘所成就下句性字义,贯上句读。又所成就所字,作不字看。故唐译云:以彼所有生,非缘所成故。然一切法不生义,唯在有智者忘心默契而已,不应作想。况彼宗因生相而立,岂真不生耶?故觉者悉除灭,以彼不生亦生相故。 譬如翳目视,妄见垂发相,计着性亦然,愚夫邪妄想。施设于三有,无有事自性,施设事自性,思惟起妄想。相事设言教,意乱极震掉,佛子能超出,远离诸妄想。 记曰:此颂诸法本无,但妄想有,以诫佛弟子不应起见也。空中本无毛轮,而因翳目有之,以喻真中本无三界诸法,而因妄想计之。愚夫但执假名,动乱心识,具正知见者,当远离也。故唐译云:三有唯假名,无有实法体,由此假施设,分别妄计度。假名诸事相,动乱于心识,佛子悉超过,游行无分别。 非水水想受,斯从渴爱生,愚夫如是惑,圣见则不然。圣人见清净,三脱三昧生,远离于生灭,游行无所有。修行无所有,亦无性非性,性非性平等,从是生圣果。 记曰:此颂明三界之相不异,圣凡之见乃殊也。然三界本无实法,而愚夫妄见为实有者,如阳𦦨非水而作水想,是从渴爱所生也。愚夫如此,圣智岂然之哉?以圣见清净故,所见三界空洞无物,即此便证解脱三昧,远离生灭矣。唐译云:常行无相境。修行无相境,亦复无有无。有无悉平等,是故生圣果。由凡夫所见差别,故有业果相续。圣人所见三界不异,故生圣果耳。故经云:不如三界,见于三界。 云何性非性?云何为平等?谓彼心不知,内外极漂动,若能坏彼者,心则平等见。 记曰:此颂征释上义,以明圣凡平等也。谓三界是一,云何凡愚见有无?云何圣人见平等?以彼愚夫不了三界本空,妄计心境以为实有,故内外极漂动。若能了此,则当念平等矣。平等,寂灭之异称。所谓未达境唯心,起种种分别;达境唯心已,分别即不生。 ○上遣所观境已竟。 △下遣能观智。 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!如世尊说,如攀缘事智慧不得,是施设量建立施设。所摄受非性,摄受亦非性,以无摄受故智则不生,唯施设名耳。(唐译云:如佛所说,若知境界但是假名,都不可得则无所取,无所取故亦无能取,能取所取二俱无故,不起分别说名为智。) 记曰:上辩妄想无性已,此大慧理,佛一往所谈圣智境界,以辩圣智无知也。魏译云:如世尊说,智慧观察,不能见前境界诸法,乃至如实觉知,无法可取,亦无能取,是故智亦不能分别而取,故云智则不生。然攀缘事,乃前境界诸法,所谓相也。前云不得相是智,而智所以不得相者,以一切境界,但是妄想施设建立,本无所取能取性故。既无可取之境,纵有真智,又何从分别而取之耶?故云以无可取故,智则不生。殊不知妄想境界如暗,智慧如明,明来则暗自去,非是有暗与明作对也。是故所言圣智无知者,由无所知之境,则了境之智亦亡,以无能所取相,故云不得相耳。所谓唯如如智独存,殆非绝然无知也。如此大慧,似乎不会圣智不得相义,将谓有境相对,如何不得?必欲知境,方名为智。故此起疑,乃牒举前义,将以致难也。此牒义下致疑。 云何?世尊!为不觉性、自相、共相、异、不异故,智不得耶?为自相、共相、种种性、自性相隐蔽故,智不得耶?为山岩、石壁、地、水、火、风障故,智不得耶?为极远、极近故,智不得耶?为老小、盲冥、诸根不具故,智不得耶? 记曰:此致疑也。不觉等者,谓全然不知彼境界也。自相等隐蔽,犹言隐没不现,谓全无可知之境作对也。山岩等障,谓知不透彻也。极远,目力难到。极近,细而难知也。诸根不具,谓盲冥无知。老小,谓不能一一尽知也。大慧!疑智不得相,莫不以此五者为不得耶?下致难。 世尊!若不觉自共相异不异、智不得者,不应说智、应说无智,以有事不得故。 记曰:此一难也。谓若全不知彼境为不得者,此则不名智,应名无智,以有境界而不知故。 若复种种自共相性,自性相隐蔽故,智不得者,彼亦无智,非是智。世尊!有尔𦦨故智生,非无性会尔𦦨,故名为智。 记曰:此二难也。谓若全无可知境界,作对为不得者,此亦非智。何者?以有所知之境,故智生。非无能知之性,会彼所知之境,而便以为智耶?故唐译云:此亦非智。以知于境,说名为智。非不知故,尔𦦨所知也。 若山岩石壁、地水火风、极远极近、老小盲冥、诸根不具、智不得者,此亦非智,应是无智,以有事不可得故。 记曰:此合三四难也。谓在世界则山岩石壁四大等事,或极远而目力不到,或极近而墙壁遮障四大拥逼,此则知不透彻。在众生则老小盲冥无所识知,或诸根不具不能尽知。若以此等为不得者,此亦非智,应是无智,以有事不可得故。唐译云:彼亦非智,以有境界智不具足而不知故。此大慧意,盖以不得前境为无智,必欲见境方为智也。故下破之。 佛告大慧:不如是无智,应是智非非智。我不如是隐覆说攀缘事,智慧不得是施设量建立。 记曰:此斥答所疑为非量也。佛意谓岂不得前境便为无智耶?应知此无智实是智非无智也。然我所说智不得相者,不是说实有前境迭相隐覆故言智慧不得也。若计有前境迭相隐覆故智慧不得者,是妄想施设建立,非智慧也。 ○上斥非 △下,正答。 觉自心现量有无,有外性非性知而事不得,不得故智于尔焰不生,顺三解脱智亦不得。非妄想者,无始性非性虗伪习智作如是知,是知彼不知故,于外事相摄受计着。 处所相性,无性妄想,不断自心,现量建立,说我我所。 记曰:此正答实义也。佛言:我所说智不得者,以我觉了一切外法,若有若无,皆无自性。唯是自心现量,皆悉空寂。以无境界,与智为对。我知如此事,故言智不得也。故云:觉自心现量,有无外性,非性知而事不得,而犹如此也。然既无当心之境,境如矣。亦无了境之心,心如矣。心境皆如,俱不可得。以心境俱不可得,故智于尔𦦨不生。尔𦦨,所知之境也。境不可得,则境不生。心不可得,则智不生。心境无生,则顺三解脱矣。三解脱,谓空、无相、无愿。顺,入也。然三解脱,非智不入。既入已,则智体亦忘。故云:智亦不得。此所谓圣智无知也。然智无知处,殆非妄想愚夫,以无始虗伪戏论熏习之智,能作如是知也。此亡知之知,非彼所知。故云:是知彼不知。由不知无知之知,故于外境界,形相有无,妄想分别,相续不断。故魏译云:为离如是虗妄心故,说一切法,唯自心见,执着我我所故。故云:自心现量,建立说我我所相,摄受计着 不觉自心现量,于智尔𦦨而起妄想。妄想故,外性非性观察,不得依于断见。 记曰:此责大慧不如实知,而起无智断灭之见也。由不达我我所诸法自心现量故,于智于境起于妄想。以妄想故,观察若有若无,不得实义,遂于智境依断灭见而起分别,是皆不善。二通不达实义故,妄兴邪智也。故下文以二通结责之。 尔时,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有诸攀缘事,智慧不观察,此无智非智,是妄想者说。 记曰:此总颂斥疑也。谓若实有攀缘境界,而言智慧不观察,即妄分别以无智为非智者,此皆是妄想愚夫所说,非明智也。 于不异相性,智慧不观察,障碍及远近,是名为邪智。 记曰:此合颂三问,总斥为邪智不正见也。 老小诸根冥,而智慧不生,而实有尔𦦨,是亦说邪智。 记曰:此颂第四问。合前三问中,皆以有所知境界方名为智之义,总斥之曰:此亦为邪智。然若实有尔𦦨,是亦邪说,足知所知障空也。 ○此上二执已破,二障已净,智行已圆。 △下明忘言顿证,以显果海离缘。 复次,大慧!愚痴凡夫无始虗伪恶习妄想之所回转,回转时自宗通及说通不善了知,着自心现外性相故着方便说,于自宗四句清净通相不善分别。 记曰:此总结示果海离缘。故责大慧,于第一义谛,自觉圣智,妄起分别,随语生解,横生邪执,谬解佛意,良由不善二通相故也。自觉圣智,离心缘相,离言说相。然虽非有言,不是无语。故佛所说圣智无知等者,正欲闻者离言观义,忘知契心耳。何其闻者,犹然随言妄生邪解?斯皆无始虗伪妄想恶习之所回转,而于自宗说通,不善了知,但执外境以为实有,故着方便言说,而不能善入清净实相,离知境界也。论云:现前立少物,谓是唯识性,以有所得故,非实住唯识,以境智未忘故也。世尊至此,偶以二通结责者,意谓前者我已教诸三乘修行之士,当善二通相,不可随言取义矣。意责大慧,何其不体佛意,尔乃又执言说假名,而兴种种邪执耶?故教以忘言契证也。来意如此,故以二通结责之。 ○已上二障已净,二执已破,二死已亡,而结责以忘言契证,以示自利功圆。 △此下示利他行,且先双结二利行。 大慧白佛言:诚如尊教,惟愿世尊为我分别说通及宗通,我及余菩萨摩诃萨善于二通,来世凡夫声闻缘觉不得其短。 记曰:此大慧因佛斥责不善二通,而于圣智妄起分别,故此责躬请教二通也。问曰:二通前已发明,今复重请者,何也?答曰:前因外道二乘妄起断常二见,盖由不了唯心现量境界,大慧特请宗通相,示彼知之,令开正见。而世尊因曰:彼等不独不善宗通相,而亦不善说通相。故随语生解,特说二通之相,令彼外道二乘以便修行,不堕邪见。意在破外道二乘二见,令知离言之行故也。此因大慧蹑妄想无性之言,以起五难;蹑圣智不得之言,以起四疑。是皆不了唯心,不达方便言说,而复随言取义,将谓实有境智可得,故佛责以不善二通,作如是见。故此大慧特请二通,将以依教奉行,说法利生,以断二乘之疑。意在遣心境空境智,是以妙行契妙境也。前有相字,乃示彼令知,以便自利。今此二通,意在必行,且便利他。观者应知,庶得语义,不生异见耳。前乃忘言之行,此乃离言实证也。 佛告大慧:善哉善哉!谛听谛听!善思念之!当为汝说。大慧白佛言:唯然受教。佛告大慧:三世如来有二种法通,谓说通及自宗通。说通者,谓随众生心之所应,为说种种众具契经,是名说通。 记曰:此说通意在利他也。梵语修多罗,此云契经,谓契理契机也。契理则妙符中道,契机则巧被三根,以一经言含多义,故云众具契经,谓理无不该、机无不摄也。 自宗通者,谓修行者离自心现种种妄想,谓不堕一异、俱不俱品,超度一切心意意识,自觉圣境界(唐译云于自觉圣境界),离因成见相(二译皆云离诸因缘相应见相),一切外道、声闻、缘觉堕二边者所不能知,我说是名自宗通法。 记曰:此自宗通,意在自利也。以自通乃离心意识境界故,非外道二乘所可知也。离因缘相应见者,谓心境皆离故。 大慧,是名自宗通及说通相,汝及余菩萨摩诃萨应当修学。尔时,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我谓二种通,宗通及言说,说者授童蒙,宗为修行者。 记曰:菩萨有二利之功故。说通应机说法,故云授童蒙,谓凡夫颛愚如童蒙也。宗通自修行,谓修如实行故。 ○上自他二行已竟。 △下专请利他行。 尔时大慧菩萨白佛言:世尊!如世尊一时说言:世间诸论,种种辩说,慎勿习近(二译以世间诸论作卢伽耶陀,此翻左世,亦云恶论,即外道论也)。若习近者,摄受贪欲,不摄受法(魏译云:彼人但摄受欲食,不摄法食)。世尊!何故作如是说? 记曰:此特问利他行也。盖承世尊一往痛责弟子不许近习外道论议,大慧因闻说通利他之谈,意谓不善彼宗,其说不通,无以利彼,故理世尊前言以致疑曰:世尊既云说通利童蒙,何故向来不许近习外道议论者何耶?因此发问,世尊答谓外道议论依邪见立,若近习者坏正知见,意在入自宗通者,当离名言习气为第一也。然三界本无实法,但以名言习气为体,至若名言中而外道议论最为坏正知见破坏佛法者,是故修行如实行人当所痛绝。故大慧依说通而问,向下世尊依自宗通而答也。 佛告大慧:世间言论,种种句味,因缘譬喻,采集庄严,诱引诳惑愚痴凡夫,不入真实自通,不觉一切法,妄想颠倒,堕于二边。凡愚痴惑,而自破坏,诸趣相续,不得解脱(唐译云庐伽耶陀。所有词论,但饰文句,诳惑凡愚,随顺世间虗妄言说,不如于义,不称于理,不能证入真实境界,不能觉了一切诸法,恒堕二边,自失正道,亦令他失,轮回诸趣,永不出离)。不能觉知自心现量,不离外性自性妄想计着。是故世间言论,种种辩说,不脱生老病死、忧悲苦恼,诳惑迷乱。 记曰:此甚言世论之过深,诫修如实行者不可近习也。所以不可近习者,以不入真实自通,不觉自心现量,但依生灭妄想,不脱生老病死,以但有言说都无实义故。然世尊于此经专诫名言习气者,盖娑婆世界以音声为佛事,由此界众生耳根最利,以声入心通直达法性最为甚深,故楞严拣选圆通以耳根为第一,此经令修如实行者以戒名言为第一,以此方入道无过耳根为最胜,而障道亦无过名言为最胜,故所谓根尘同源缚脱无二也。然凡夫虽依名言结业,而间有利根宿具般若闻熏者,能观言语性空音声不实,如风号谷响即入无生者有之。若夫外道邪论,一入闻熏,即染污法性,坏正知见,破涅盘城,永劫沈沦,断灭佛种。纵遇佛出,而为见火所烧,邪智益炽,徒与正法相抗。虽如来以无量善巧,四辩大悲,潜神与居,亦不能化而入也。观夫世尊出世说法,已四十年,而六师之徒,如麻似粟。即其舍邪归正者,如三迦叶波及鹙子等,约止千二百五十人耳。就中巨擘,尚内祕之俦,当正法盛时尚尔,况末法乎?此吾佛世尊悬鉴,后五百年,此辈当大破坏结集。是以此经专以破邪为用,大为今日设也。观夫圣人忧患之心,当何如耶?悲夫!此经自入中国,几二千年,而吾辈老师宿学,读之苦不能句,甚为眦讐。况遗言得意,以契佛祖心印,执之以定纲宗,行赏罚,克荷如来家业乎?由不善此法门,宜乎流习世论,甘受佛呵,而为恶弟子也。惟此未尝不涕下。 大慧!释提桓因广解众论,自造声论。彼世论者,有一弟子持龙形像(唐译云现作龙形),诣释天宫建立论宗,要坏帝释千辐之轮,随我不如断一一头以谢所屈。作是要已,即以释法(二译皆云论法)摧伏帝释。释堕负处,即坏其车还来人间。如是,大慧!世间言论因譬庄严,乃至畜生(魏译云乃至现畜生身),亦能以种种句味,惑彼诸天及阿修罗着生灭见,而况于人?是故,大慧!世间言论应当远离,以能招致苦生因故,慎勿习近。大慧!世论者,唯说身觉境界而已。 记曰:此言慎勿近习,世论之所以也。谓世论弟子,以畜生形,尚能摧伏诸天修罗,况复于人。而我末法弟子,无道力者,倘一近习,岂不为彼破坏耶?若为破坏,则能招致诸苦生因。故我诫之,慎勿近习。以彼世论,无自宗通,唯说身觉境界而已。是故我说,但摄受贪欲,不摄受法要誓约也。 大慧!彼世论者乃有百千(二释皆有字句),但于后时后五百年,当破坏结集恶觉,因见盛故恶弟子受。 记曰:此世尊悬谶末法,魔强法弱之时也。然彼世论于我法后五百年,所以而能破坏结集者,以时俗浇薄,其时人多恶觉,因见炽盛故。而我法中有恶见弟子,亦受彼法,是故令彼坏正法也。由是观之,然坏法者,盖自坏耳,岂彼力耶?因见者,因谓邪因、无因,见谓十使烦恼中五利使,以不善解正法,故云恶觉。 如是,大慧,世论破坏结集种种句味,因譬庄严说外道事,着自因缘无有自通。 记曰:此言破坏结集之所以也。然彼世论所以而能破坏正法者,以彼种种句味因譬庄严,皆说外道事,执着自性因缘,无非邪见,无有自性宗通故。苟知而近习者,即饮他毒药。不知而近习者,所谓误服毒药是也。 大慧,彼诸外道无自通论,于余世论广说无量百千事门无有自通,亦不自知愚痴世论。 记曰:此结成彼法,成事相承,不自知其非也。以彼本法无自通故,所传弟子广说百千事门,亦皆无自通。以无自通故,而彼痴人亦终不自知为愚痴。世俗之论,此误服毒药者也。 尔时,大慧白佛言:世尊!若外道世论种种句味因譬庄严,无有自通自事计着者。 记曰:此大慧牒上佛语,将以发难也。 世尊亦说世论,为种种异方诸来会众,天、人、阿修罗,广说无量种种句味,亦非自通耶?亦入一切外道智慧言说数耶? 记曰:此大慧因闻佛斥外道世论无有自通,遂蹑以难。佛为人天修罗广说世间种种诸法,亦非自智所证之法,皆世论也。岂世尊亦无自通耶?岂不堕一切外道邪智妄想数中耶?大慧依世论而问,世尊依自通而答。 佛告大慧:我不说世论亦无来去,唯说不来不去。大慧!来者趣聚会生,去者散坏,不来不去者是不生不灭。我所说义,不堕世论妄想数中。所以者何?谓不计着外性非性自心现处,二边妄想所不能转,相境非性觉自心现,则自心现妄想不生。妄想不生者,空、无相、无作,入三脱门,名为解脱。 记曰:此世尊依自通答,其所说法,非世论也。世论者,去来生灭之法也。来者,缘会而生,故云趣聚会生。去者,缘散而灭,故云散坏。以有去来生灭,故云世论。然我所说者,无来无去,不生不灭之法,岂堕彼世论妄想数中耶?所以不堕者,以我不着外境有无,了达唯心现量故。有无妄想所不能转者,以了境无性故,故云相境不生,此境不生也。觉自心现,则自心妄想不生,此心不生也。境不生故无来去,心不生故不生灭。心境无生,即是空、无相、无作,入三脱门,名为解脱矣。意谓我所说者,乃解脱法,非生死法,所以不堕。 大慧!我念一时于一处住,有世论婆罗门来诣我所,不请空闲,便问我言:瞿昙!一切所作耶?我时报言:婆罗门!一切所作是初世论。彼复问言:一切非所作耶?我复报言:一切非所作是第二世论。 记曰:此世尊将欲广明世论,故举昔事,且教菩萨说通止论之法式也。旧说婆罗门,具云婆罗贺磨拏,此云净裔,亦云净行。自称其祖自梵天口生,因从梵姓,诸经中梵志即此类也。是唯五天竺有,余国无之。其种别有经书,世承为业,或在家或出家,皆恃术倨傲,多尚诤论,空闲无我也。以彼所计梵天作者以为神我,故云不请空闲而问作者生一切法。以彼所见不出世论,开口便落妄想,故一问世尊答云一世论,二问答云二世论,乃至多问答云多世论。故后责云:乃至少有心识流动分别外境,皆是世论也。 彼复问言:一切常耶?一切无常耶?一切生耶?一切不生耶?我时报言:是六世论。大慧!彼复问我言:一切一耶?一切异耶?一切俱耶?一切不俱耶?一切因种种受生现耶?(唐译云:一切皆由种种因缘而受生耶?)我时报言:是十一世论。大慧!彼复问言:一切无记耶?一切记耶?有我耶?无我耶?有此世耶?无此世耶?有他世耶?无他世耶?有解脱耶?无解脱耶?一切刹那耶?一切不刹那耶?虗空耶?非数灭耶?涅盘耶?瞿昙!作耶?非作耶? 记曰:此虗空下,问三无为是作是不作也。唐译云:虗空、涅盘及非择灭,是所作耶?非所作耶?以外道妄计三无为皆是有作故。后世尊答已,而复特谕大慧云:涅盘、虗空、灭,非有三种,但数有三耳。意谓三法尚不可得,何况又计作与不作耶? 有中阴耶?无中阴耶?大慧,我时报言:婆罗门,如是说者,悉是世论,非我所说。是汝世论,我唯说无始虗伪妄想习气种种诸恶三有之因,不能觉知自心现量,而生妄想攀缘外性。如外道法,我诸根义三合知生,我不如是。(唐译云:如外道说,我及根境三和合知生,我不如是知识也。)婆罗门,我不说因,不说无因,唯说妄想摄所摄性施设缘起,非汝及余堕受我相续者所能觉知。(唐译云:我不说因,不说无因,唯依妄心以能所取而说缘起,非汝及余取着我者之所能测。)大慧,涅盘、虗空、灭,非有三种,但数有三耳。 记曰:此世尊备叙昔对外道所说之法如此也。谓外道执其所见,一一问佛。佛总斥之曰:此皆是汝之世论,非我所说也。然我说者,唯说一切众生因于无始戏论诸恶习气而生三界之相,不了唯是自心所现而生妄想,攀缘外法而妄取着,实无可得。我所说者,如是而已。至若外道所说神我与根境三法和合而生识者,此是汝外道见我不如是。且汝外道说有异因能生诸法,又说诸法自然从无因生。此是汝法,我法不然。我唯说妄想能取所取,而说缘起。我此说者,非汝外道着我妄想者之所能知。佛谓外道如彼彼而问,我但如此而答。此即所谓止论,亦即说通相也。然外道诸问,皆是彼计。至若妄计三无为作不作者,乃涉我法,恐有所滥。故世尊特告大慧曰:彼所问三无为者,非有三种,但数有三耳,非实有也。故唐译云:虗空、涅盘及非择灭,但有三数,本无体性,何况而说非与非作? 复次,大慧!尔时世论婆罗门复问我言:痴、爱、业因故,有三有耶?为无因耶?我时报言:此二者亦是世论耳。彼复问言:一切性皆入自共相耶?我复报言:此亦世论。婆罗门!乃至意流妄计外尘(唐译云乃至少有心识流动分别外境),皆是世论。 记曰:此外道因,闻佛说虗伪恶习为三有因,故蹑问:彼三有者,果因、痴爱业因,而有耶?是无因耶?盖彼意执定无因也。世尊答谓:不但有所妄计分别言说为世论,乃至少有心识流动分别外境,皆堕外道邪见,悉是世论。何者?以举心动念即乖法体,妄见心外有法即入外道见故。沩山坐次,仰山入来,师曰:寂子速道,莫入阴界。仰曰:慧寂信亦不立。师曰:子信了不立?不信不立?仰曰:秪是慧寂,更信阿谁?师曰:若恁么,即是定性声闻。仰曰:慧寂佛亦不立,此古人心识不少流动之样子也。不如是,安称超佛越祖之见? 复次大慧!尔时世论婆罗门复问我言:颇有非世论者不?我是一切外道之宗,说种种句味因缘譬喻庄严。我复报言:婆罗门!有,非汝有者,非为非宗非说,非不说种种句味,非不因譬庄严。 记曰:此外道被斥,皆堕世论。遂问:颇有非世论者不?且云:我为一切外道之宗,所有词论皆从我出,何独不当佛意?观其自负如此,正是坚着我见,尚诤论者。而世尊答云:有非世论,但非汝有。汝所有者,不出作为所立自宗,但依言说以立种种句味,因譬庄严耳。我法非作为、非宗、非说,而亦不堕空见,故云非不说种种句味,非不因譬庄严。 婆罗门言:何等为非世论、非非宗、非非说? 记曰:此外道意,谓佛既斥我为非宗非说,而不知何等为非。世论可有非非宗非非说者,盖所愿闻也。非非者,是也。 我时报言:婆罗门,有非世论,汝诸外道所不能知,以于外性不实妄想虗伪计着故。 记曰:此世尊斥答外道,谓有非世论,但非汝外道之所能知也。汝等所以不知者,以彼计着不实妄想,分别外境故。我若有说,汝便随语生解,计着邪见矣。 谓妄想不生,觉了有无自心现量,妄想不生,不受外尘,妄想永息,是名非世论。此是我法,非汝有也。 记曰:此示以正因,非世论者如此。但此是我法,非汝有也。汝之所有者,去来生死之法耳。故下云: 婆罗门!略说彼识,若来、若去,若死、若生,若乐、若苦,若溺、若见,若触、若着种种相,若和合相续,若爱、若因计着(唐译云若因而生计着)。婆罗门!如是比者,是汝等世论,非是我有。 记曰:此示世论邪因相也。谓外道世论多种,不能尽述。今略说彼识所分别者,不出来去死生苦乐没溺,邪见触着种种诸相,于中妄计和合相续,若爱着不舍,若妄立为因而生计着,如此而已。比者,类也。谓如此之类,皆是汝之世论,而我法中无此说也。 大慧世论:婆罗门作如是问,我如是答。彼即默然,不辞而退。(魏译云:默然而去,而不问我建立真法。唐译云:不问于我自宗实法,默然而去。)思自通处,作是念言:沙门释子出于通外,说无生、无相、无因,觉自妄想现相,妄想不生。 记曰:此叙外道固执难化颠倒之状也。以彼与佛立论负堕,亦不更请佛教,傲然不辞而退,此其我慢倨恃之态何如耶?且复心不受善,亦不知非,以思自所通处,返以佛说为非,乃心念之曰:沙门所见,出于我通之外,其所说者,乃无生无相无因,心境不生断灭之法耳。故魏译云:沙门释子,外于我法,是可怜愍,说一切法,无因无缘,无有生相,唯说自心分别见法。若能觉知自心见相,则分别不生。前云彼无智者,返以我言为不正论,谓是故也。 大慧,此即是汝向所问:我何故说习近世论种种辩说,摄受贪欲、不摄受法? 记曰:此世尊趣举大慧请词,以结答问意也。谓汝向问我近习种种世论,摄受贪欲不摄受法者,如上我说婆罗门者,皆是摄受贪欲不摄受法,然一切世论皆此类也。 大慧白佛言:世尊!摄受贪欲及法,有何句义?(魏译云:何者名贪句义?何者名法句义?)佛告大慧:善哉善哉!汝乃能为未来众生,思惟咨问如是句义。谛听谛听!善思念之!当为汝说。大慧白佛言:唯然受教。佛告大慧:所谓贪者,若取若舍,若触若味,(唐译云:所言财者,可触可受,可取可味。)系着外尘,堕二边见,复生苦阴。生老病死,忧悲苦恼,如是诸患,皆从爱起。斯由习近世论,及世论者,我及诸佛,说名为贪。是名摄受贪欲,不摄受法。 记曰:如来频斥世论,但摄受欲食,不摄受法食者,以彼恃术诳惑愚夫,唯贪利养,为邪命食。深诫说法者,当以清净也。愚读智。证知曹山贵正命食,立三堕故。黄蘖云:今时才出来者,只欲多知多解,广求文义,唤作修行。不知多知多解,翻成壅塞。唯多与儿酥乳,消与不消,都总不知。三乘学道人皆此样,尽名食不消。食不消者,所谓知解不消,皆为毒药,尽向生灭边收,真如之中无此事故。噫!三乘学道人,知见不消,尽皆邪命。况彼外道世论,非酥乳比,苟一染指,岂非饮他毒药乎?故维摩诘曰:为坏和合相故,应取食;为不受故,应受彼食。以空聚想,入于聚落,所见色与盲等,所闻声与响等,所臭香与风等,所食味不分别,受诸触如智。证知诸法如幻相,无自性,无他性,本自不然,今亦不灭,乃可取食。此所谓于食等者,于法亦等。如此则摄受欲食,即摄受法食。此曹山不断声色堕,所以为正命食也。苟少有可触受、可取味者,即为邪命。是名摄受贪欲,不摄受法矣。 大慧!云何摄受法?谓善觉知自心现量,见人无我及法无我相,妄想不生;善知上上地,离心、意、意识,一切诸佛智慧灌顶,具足摄受十无尽句,于一切法无开发自在(首卷云:无开发行,自心自在),是名为法。所谓不堕一切见、一切虗伪、一切妄想、一切性、一切二边。 记曰:此明摄受法者当如此也。然能善觉知自心现量,见二无我离心意识,则自然不堕一切诸见戏论分别断常二边。以不堕一切见而能消一切见,如此则六师所堕,汝亦随堕乃可取食,此曹山随堕所以为正命食也。 大慧!多有外道痴人堕于二边,若常若断,非黠慧者受无因论则起常见,外因坏因缘非性则起断见。大慧!我不见生住灭故说名为法。 记曰:此结证世、出世法所以异也。彼堕生、灭二见,故名为贪欲;我不见生、住、灭,故名为法耳。旧注云:无黠慧者,受此无因论,计四大不从因生,则起常见;或计造色外因坏灭,不复更生,因缘之性亦无,则起断见。以彼论虽多,总不出二见,皆生、灭耳,由我不见生、住、灭故。净名曰:谤诸佛,毁于法,不入众数,终不得灭度。汝若如是,乃可取食。此曹山尊贵,堕所以为正命食也。 大慧,是名贪欲及法,汝及余菩萨摩诃萨应当修学。 尔时,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一切世间论,外道虗妄说,妄见作所作,彼则无自宗。唯我一自宗,离于作所作,为诸弟子说,远离诸世论。 记曰:此颂拣辩邪正也。以彼外道计梵天为能作,一切诸法为所作,故于正法真实自宗不能成立。我以一心为自宗,离于能作所作,以此为诸弟子说,令其远离彼诸世论也。 心量不可见,不观察二心,摄所摄非性,断常二俱离。乃至心流转,是则为世论,妄想不转者,是人见自心。 记曰:此颂自宗真现量,破彼妄计也。然真心现量,本自无相,不可以妄见见。而外道不善观察,妄执有无、能所、断常二见,俱不能离,故为世论。不独如此,乃至但一举心动念,心识才有流转,即为世论,何况妄执诤论者乎?若能于妄想境界不被动转者,我说是人则为真能明见自心现量者矣。 来者谓事生,去者事不现,明了知去来,妄想不复生。 记曰:此颂教观察入自心现量之方便也。外道所以流转者,以妄见有去来之相故。殊不知来者暂现,如电速灭;去则不现,本无所有。若人观察诸法,明见去来生灭之相,了知本来寂灭者,是人则妄想不复生矣。 有常及无常,所作无所作,此世他世等,斯皆世论通。 前明断证因相已竟。下明断证果相分二:初转依涅盘果,次转依菩提果。初中又二:初拣二十一种邪宗,次示最上一乘正果。 △今初拣邪宗。 尔时大慧菩萨复白佛言:世尊!所言涅盘者,说何等法名为涅盘,而诸外道各起妄想? 记曰:从前问不实妄想以来,齐此总明能证之行已圆,故大慧请问所证之果也。然二转依果,谓转烦恼成菩提,转生死成涅盘。此先问涅盘相。然此经正在破邪显正,故理行因果,皆依邪正而辩。故每每发问,皆互举二途。故此正问大涅盘果,乃曰:世尊所言涅盘者,说何等法名为涅盘,而外道乃于涅盘法作妄想分别耶?意显不起分别,离心识处,即大涅盘。故先拣邪宗,后示正果。 佛告大慧:谛听!谛听!善思念之,当为汝说。如诸外道妄想涅盘,非彼妄想随顺涅盘。(唐译云:如诸外道分别涅盘,皆不随顺涅盘之相。)大慧白佛言:唯然受教。佛告大慧:或有外道阴界入灭,境界离欲,见法无常,心心法品不生不念,去来现在境界诸受阴尽,如灯火灭,如种子坏,妄想不生,斯等于此作涅盘想。大慧!非以见坏名为涅盘。 记曰:此无想外道也。云斯等者,言其不一也。以见五阴界入俱灭,离欲界系见诸法无常,以心心数不起为定,持心一境不见三世之相,此无想也。诸受阴尽如灯火灭,如种子坏妄想不生,此正楞严所言以永灭依为所归依,成空亡果生断灭种者,以妄见有涅盘之相。故佛破云:此等非以见坏为涅盘。 大慧!或以从方至方名为解脱,境界想灭犹如风止。 记曰:此指常见外道立无因为涅盘也。前云受无因论,则堕常见。旧注从方至方,谓无有异趣方类也。此楞严所云知人生人、悟鸟生鸟,言其因果从八万劫无复改移,谓今尽此形,从类至类亦复如是也。然此外道所以妄见断灭者,以境界想灭,其实未尽想元,故云如风暂止。又有外道计方为常住,实有具诸功能生一切法,故以方为涅盘,故云从方至方。二释皆无因也。 或复以觉所觉见坏,名为解脱;或见常无常,作解脱想。 记曰:此生灭想心已灭,妄谓理中自然成不生灭,故云觉所觉之见坏,以此为涅盘者也。又以所觉不坏者为常,以能觉见坏为无常,此正如楞严所明四颠倒见,一分常一分无常,故云见常无常作解脱想。若按唐译云:或谓不见能觉所觉,或谓不起分别常无常见,此则冥然不辩,皆属断见。如云分别都无拘賖黎等昧为冥谛者是也。 或见种种相想招致苦生因,思惟是已,不善觉知自心现量,怖畏于相而见无相,深生爱乐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指计七断灭为涅盘者也。欲界人天诸相,为生苦因故。外道或计身灭,或欲尽灭,或苦尽灭,或极乐灭,或极舍灭,故云怖畏于相,而见无相,深生爱乐,妄作真涅盘想。或钝根罗汉,厌苦断集,弃有着无,贪着偏空,以为涅盘,亦在此列。以不善觉知自心现量故,怖畏于相,而见无相,深生爱乐也。此上五种皆断见。 或有觉知内外诸法自相共相、去来现在,有性不坏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五蕴根尘皆是实有自性,三世相续不坏以为涅盘者也。此正楞严所计五阴中死后有相,四种不死乃常见也。 或谓我、人、众生、寿命,一切法坏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死后无相以为涅盘,乃断见也。 或以外道恶烧智慧,见自性及士夫,彼二有间,士夫所出名为自性。如冥初比求那转变,求那是作者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微尘作者为涅盘者也。士夫,谓神我也。二有者,谓冥初生觉为一有,从觉生我心为一有。彼二有间士夫所出,名为自性。如冥初比者,谓从我心生五尘,故云二有间所出。此正计微尘胜性能生诸法,故云名为自性,如冥初比。求那者,尘也。谓此微尘能依诸缘转变作一切物,故云求那。转变求那是作者,然此作者亦云自性,亦云士夫、神我。故唐译云:计有自性及以士夫、求那转变作一切物,计此作者以为涅盘也。此非真正智慧,故云恶烧智慧。盖言邪见所烧,不能入清凉门耳。 或谓福非福尽。 记曰:此计豁达空为涅盘者也。非福言罪也,谓罪福皆无,正指拨无因果者。 或谓诸烦恼尽,或谓智慧。 记曰:此计八万劫尽自然得道,以此为涅盘者也。唐译云:或计不由智慧诸烦恼尽,此正计缕丸数极时熟得道,故云不由智慧断练而诸烦恼自尽。 或见自在是真实,作生死者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大自在天体实徧常,能生诸法,以此为涅盘者也。以见彼体实徧实常,故云是真实作生死者。 或谓展转相生(唐译云众生展转相生)生死,更无余因,如是即是计着因。而彼愚痴不能觉知,以不知故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指大梵天以为生死因作涅盘者也。楞严云:尽虗空界十二类内所有众生,皆我身中一类流出生胜解者,是人则堕能非能执,摩醯首罗现无边身成其伴侣。摩醯首罗乃色究竟天,即大梵天也。以大梵为众生主,故云众生展转相生。谓外道愚痴,不知无明爱业而为生因,而妄指大梵为生死因,故云以不知故作涅盘想。旧注谓计劫初生一男一女,彼二和合展转相生,谓一切物灭归于彼而为涅盘。然指男女生处物灭归彼而为涅盘,何其陋哉!殊非本旨。 或有外道言:得真谛道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冥谛以为真谛,作涅盘想者也。 或见功德,功德所起和合、一异、俱不俱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六句为生生之因以为涅盘者也。六句者,谓一实、二德、三业、四大有、五和合、六同异。妄指此六皆有实性,而一切法皆从此生。此中功德即实德业,功德所起即大有。大有者,乃地水火风四尘也。又计极微以成器界,故云和合。故唐译云:或计求那与求那者而共和合,一性异性、俱及不俱执为涅盘。唐译约计极微能成世界,故举求那为首。此显计六句,故云功德等。 或见自性所起孔雀、文彩、种种杂宝及利刺等性,见已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自然为涅盘者也。斯即楞严所云:计本无因,谓乌从来黑、鹄从来白,人天本竪、畜生本横,白非洗成、黑非染造,乃至松直棘曲、鸟兽文彩、诸杂珍宝、一切物象,皆本无因,自然而尔,故以自然作涅盘想。 大慧,或有觉二十五真实;或王守护国,受六德论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能解二十五冥谛,能受六分论,守护众生,即得涅盘者也。前乃计冥谛六句是涅盘,此言能知二十五冥谛,能受六分论,即可以得涅盘,故与前所计不同。然六分论即前六句,但前计即此是涅盘,此计能解能受者为涅盘耳。故唐译云:或谓能解二十五谛,即得涅盘。或有说言:能受六分,守护众生,斯得涅盘。 或见时是作者时节,世间如是觉者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时即涅盘者也。然外道六句中,依实句复有九法,谓四大、空、时、方、和合。复有七种外道:一计大梵,二计时,三计方,四计本际,五计自然,六计虗空,七计我。以此七法为常住实有,具诸功能,生一切法。此中时即七中之一也。其大梵与方、自然、我等四法,前已出之,连时共出其五。而本际、虗空所以不明出者,然罪福尽即豁达空也。二者所出微尘与冥初比,冥初即本际也。前计已含,故不特出西域外道,六师之外又有计七种者。故古德云六家七宗者,此也。 或谓性,或谓非性,或谓知性非性。 记曰:此三乃计四句中有无亦有亦无三句为涅盘者也。唐译云:或执有物为涅盘,或计无物以为涅盘,或有计着有物无物为涅盘者。 或见有觉与涅盘差别,作涅盘想。 记曰:此计更有异因,以胜性为涅盘者也。初卷云:外道说流注生因,非眼识色明集会而生,更有异因。彼因者说言胜妙,若士夫、若自在、若时、若微尘。士夫等前已发明,此正计胜妙为涅盘,故云见有觉与涅盘差别。有觉即指胜性,然与涅盘差别者,谓四胜性能致涅盘故、不同涅盘,故于胜性作涅盘想,此特谬计耳。若按唐译云:或计诸物与涅盘无别,作涅盘想。斯诸物之言,盖总指胜妙、自在、士夫、时、微尘等,此诸作者就是涅盘。 有如是比种种妄想,外道所说,不成所成,智者所弃。 记曰:此结上妄计之过也。比,类也。上所出二十一种外道涅盘相,谓如是等类外道种种妄想所说涅盘,皆不成真实所成涅盘,故为智者所弃。 大慧,如是一切悉堕二边作涅盘想。如是等外道涅盘妄想,彼中都无,若生无灭。 记曰:此释上不成之所以也。然彼所以不成真实涅盘者,以堕二边故。所以堕二边者,以彼不离妄想生灭相故。其实即彼涅盘妄想中本无生灭之相,但彼愚夫妄想自生灭耳,故云彼中都无若生若灭。 大慧,彼一一外道涅盘,彼等自论智慧观察都无所立,如彼妄想心意来去漂驰流动,一切无有得涅盘者。 记曰:此结示彼法空无利益也。谓彼外道涅盘,皆依自宗而生妄想,违背正理。若以智慧观察,无所成就,故云都无所立。若如彼妄想而求,唯令心意掉散往来,漂驰流动,徒费辛勤,空无利益,故云一切无有得涅盘者。此所以不应亲近修习也。 ○上拣邪宗。 △下,示正果。 大慧!如我所说涅盘者,谓善觉知自心现量不着外性,离于四句见如实处,不堕自心现妄想二边,摄所摄不可得,一切度量不见所成,愚于真实不应摄受,弃舍彼已得自觉圣法,知二无我离二烦恼,净除二障永离二死,上上地如来地(唐译云转修诸地入于佛地),如影幻等诸深三昧,离心意意识说名涅盘。大慧!汝及余菩萨摩诃萨应当修学,当疾远离一切外道诸涅盘见。 记曰:此示如来所说无上大涅盘真常之果也。意谓我所说大涅盘者,如唐译云:唯能了达自心现量,不取外境,远离四句,住如实见,不堕二边,离能所取,不入诸量,不着真实,住于圣智所现证法,如是即能悟二无我,离二烦恼,净二种障,转修诸地,入于佛地,得如幻等诸大三昧,离心意意识,是名涅盘。我所说者,如是而已,非若外道愚夫种种妄想计度。是故诸修如实行者,当速远离一切外道妄想,诸涅盘见不应亲习也。 前辩一乘因果行相章末,显果德中,当机遂问佛之知觉。世尊答以觉人法无我,了知二障,离二种死,断二烦恼,是名佛之知觉。今明断证章故,从破二见,断二障,显二无我,乃至境智俱忘,心法双遣,以极忘言契证,然后乃显自行功圆,教以利他,利他行满,故特辩果德邪正,以至无上大涅盘果,方为修如实行究竟之相。故此示果德已竟,复明知二无我等,以结断证功圆,修行极则,此通途之旨也。观者了此通途血脉,方见圣人说法之本意,庶不流于臆见耳。智者应知。 尔时,世尊欲重宣此义,而说偈言: 外道涅盘见,各各起妄想,斯从心想生,无解脱方便。愚于缚缚者,远离善方便,外道解脱想,解脱终不生。众智各异趣,外道所见通,彼悉无解脱,愚痴妄想故。 记曰:此颂上多种外道涅盘之见,但从各各自心妄想所生,其实都无解脱方便也。由无善方便,故愚于缚。缚者不能至无缚处,以定执涅盘可取,故为之所缚,而以妄见取之,故为能缚者。若以缚缚为解脱想,则终不生于解脱耳。以其众智异趣,所见不一,而彼不悟,返自以为通,岂非愚之甚邪?彼悉全无解脱之理,但是愚痴妄想之所分别。 一切痴外道,妄见作所作,有无有品论,彼悉无解脱。凡愚乐妄想,不闻真实慧,言语三苦本,真实灭苦因。 记曰:此类外道妄计诸过,皆由不闻真实智慧,但依名言妄想而立也。殊不知言语乃三苦之本,真实乃灭苦之因。不依真实而依言语,正谓以苦舍苦,所以悉无解脱也。三苦者,谓苦苦、坏苦、行苦。 譬如镜中像,虽现而非有,于妄想心镜,愚夫见有二。不识心及缘,则起二妄想,了心及境界,妄想则不生。 记曰:此颂喻显如实行也。谓三界五蕴根尘诸法,本来不有,如镜中像,虽有而实非有。但于愚夫妄想心镜,则见有名相事相,故心境角立。以不知心境本来寂灭,故妄起二见。若了唯心现量,能所双忘,则当下妄想不生,即为正智如如矣。 心者即种种,远离相所相,事现而无现,如彼愚妄想。三有唯妄想,外义悉无有,妄想种种现,凡愚不能了。 记曰:此颂释上唯心义也。谓一切诸法既唯心现,则种种即心、心即种种,但是一心了无能所,即现前诸法虽现而无现。亦如愚夫之妄想,乃是自心颠倒也。是故三界唯心但妄想见,实无外境与心为缘。第愚夫不能了此,妄生分别耳。 经经说妄想,终不出于名,若离于言说,亦无有所说。 记曰:此颂结示诸法但以名言为体也。然一切经中所说妄想,皆不出于名言。若达名言体空,即妄想诸法皆不可得矣。 ○大科明二转依果,上明转生死为涅盘已竟。 △下卷首明转烦恼为菩提。 观楞伽阿䟦多罗宝经记卷第六